一 恒山傳下百世功(1 / 3)

一隻鴿子噗嗤噗嗤的飛下,山下一座殘破廟中一個黑衣人伸手接過,那信鴿落在黑衣人手中,噗嗤噗嗤的扇動翅膀,黑衣人雙目凝視鴿子雙腿,解下飛信,又隨即將右手一揮,那鴿子撲騰兩下隨即飛走。

黑衣人打開信卷,凝視片刻,後麵又有幾人圍了上來,紛紛問道:“信上說什麼?點子什麼時候到?”

黑衣人略一沉吟,說道:“信上說她們互通消息,大約明天正午可到山下,將在十裏外城隍廟落腳。那婆娘早在少林便與其他人分手,至今仍未現身,不知是否暗中照顧也未可知。”

其間一人插口道:“那婆娘不在,我們又不知東西是否給了她門下弟子。我看傳給門下弟子似乎不大可能。咱們可不能竹籃打水。”

黑衣人斥道:“那婆娘若在,憑她屠獅大會上力挫群雄的身手,我們黑風五虎加上祁連雙雄趙家兄弟也敢打她們的主意?最多青海劍派的梅老前輩一個人接這趟生意了。”

門腳下突然一人說道:“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想那婆娘屠獅大會上力挫群雄,山下格斃我青海派的大仇杜百當夫婦,是何等了得。我何德何能,隻不過仰仗眾位英雄大名去湊個熱鬧而已。”那人身著道袍,背上背著一把長劍,靠在角落,並不起身,說話時眼睛似睜似閉,嘴裏雖然說得矜持,但是麵上傲氣卻顯而易見,這樣說不過抬高黑風五虎與祁連雙雄而已。

先前插嘴那人又掐笑道:“梅老前輩可謙虛了。咱們那點小伎倆可隻夠給梅老前輩提鞋的。隻是那婆娘不來,那事物便極有可能不在弟子們身上,咱們這一趟可不白跑了麼?”

地上梅老前輩哼了一聲,並不答話,為首的黑衣人卻答道:“也不一定。說不準那婆娘留了什麼傳承給弟子們好廣大她們峨眉這一派呢,這也是極有可能的事。富貴險中求,要想出人頭地,這點風險是免不了的。當年明知得不到屠龍刀,咱們仍敢趁張真人百歲壽宴去找武當派麻煩,俗話說得好,撐死膽大的。說不準咱們就此出人頭地呢。”

那梅前輩冷冷一笑,道:“找武當派麻煩,你們幾個也配?”那黑衣人嘿嘿一笑,無法作答。旁邊有人說道:“咱大哥也是往自己臉上貼金,說說而已。這一趟就算拿不到那物事,隻要拿下了那些個小尼姑們,按約的紋銀可少不了咱們的。諒她們幾個女流之輩有得什麼?年老的就綁了燒掉,年少的嘛,要看皮膚白不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嘿嘿笑了起來,旁邊幾人也一起大笑。

那梅前輩卻不言不笑,閉目養神。

那黑衣人見梅前輩並不附和,微感失望,隨即便又和旁邊幾位商量道:“她們峨嵋派倒也奇怪,大師姐想當掌門,不去光明正大的搶,卻找了我們這些人去抓她的師弟師妹,我們可不是省油的燈,要是不給幾個小尼姑嚐嚐鮮,可不能和她丁敏君幹休。”又有一人笑道:“我看丁敏君那女人倒也長得不差,不如要咱們大哥收了她,把峨眉山變成咱們的哈哈哈哈!”為首那黑衣人斥道:“休得胡說!人家可是圖謀勾當大事的人,心狠手辣,連自己的同門都能下手。你大哥我隻想拿了婆娘的秘籍咱們練成高深武功,到時天下女子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咱們今天先趕到城隍廟預先埋伏是正經。”眾人都道不錯。那為首的黑衣人又吩咐道:“老二老三先去找柴生火,咱們把肚子填飽了就地休息,明天一道就得過去先埋伏著,丁敏君那婆娘給的信雖然說明日到城隍廟,要是她們師姐妹沒有說準,峨嵋派的小尼姑先趕到城隍廟到時可就誤事了。”

次日,城隍廟。

黑風五虎與祁連雙雄以及梅前輩來到城隍廟前,但見一座大廟聳立,雖然略顯破敗,但是仍然極具氣勢。其時雖然天下大亂,義軍四起,元蒙未退,漢人在蒙古鐵騎統治下無日不思驅逐蒙人,恢複華夏,各地廟宇尤其以城隍廟最為香火鼎盛,蓋因城隍廟供奉城隍紀信的緣故。紀信當年假扮漢王,致使劉邦逃脫,自己被項羽活活燒死,後來劉邦得了天下,冊封紀信為城隍,並黃袍加身。蒙元之時百姓不能參拜忠臣義士廟宇,因此城隍廟大行其道,明拜神仙,暗拜忠臣,各地的城隍廟也修建得頗為堂皇。

一群女子緩緩走向城隍廟,裏麵既有尼姑,也有未出家的俗家弟子,正是峨嵋派眾位女俠。當日參加屠獅大會,周芷若曾帶領手下弟子大批出戰,為了能夠力挫群雄,拉上對自己垂青的宋青書並傳授了他幾門真經裏麵的厲害功夫。不過想起張無忌以及明教眾高手的手段,深恐不能奪魁,又在倚天劍裏藏書裏麵找到了霹靂雷火彈的配方並且大量製造,果然在屠獅大會上驚煞群豪。後來周芷若秘密被揭開,加上之前亂殺無辜,用霹靂雷火彈對付群豪,九陰白骨爪格斃丐幫英雄好漢,種種陰謀被知悉,已成眾矢之的,實在已經無法在江湖上立足,倘若回到峨嵋派更恐被玄冥二老等高手殺上山來,性命秘籍不保。其實蒙古軍隊攻山,事情緊急,群豪性命攸關之際自然不會顧及到峨嵋派,但事情一過,必無善果,周芷若思前想後,始終找不到權宜之計,隻好找到少林掌門空聞大師,分說自己已然知道犯錯,願意脫離峨眉一派,閉門思過,不再過問江湖之事,同時峨嵋派也當靜思己過,修心養性,皈依我佛,三十年內不出江湖。又托空聞大師照顧同屬佛門一脈,廣告中原武林,依托少林威名以保峨眉安寧。空聞大師自知此事非少林一派可為,況少林若代峨眉出頭,隻恐江湖中閑言閑語甚多,於是便和武當,明教及丐幫商量。丐幫數位好手折損在峨嵋派手中,但是看在明教份上隻願自己不去尋仇,卻不願為峨眉出力奔走。明教教主張無忌曾婚堂棄妻,自思頗負周芷若良多,願意相助,隻是當著和峨眉有隙的丐幫,武當還有趙敏卻說不出口,隻說從小為武當弟子,此事當聽從武當吩咐。其時武當三俠俞岱岩,張鬆溪及殷梨亭三人商議,俞岱岩想到宋青書弑殺莫聲穀,並企圖用九陰白骨爪對付自己師兄弟,還想暗中偷襲自己的百歲師尊張三豐,恨屋及烏,實在不願為峨眉籌劃;又說周芷若武功高強,且對師尊不敬,曾言峨眉當壓武當一頭,故此反對幫助峨眉。殷梨亭卻想到紀曉芙以及一眾峨眉女弟子對自己實在不錯,力主幫助峨眉一把。三人商議良久,最後張鬆溪說:“青書叛逆一事,實在是我們師兄弟太過溺愛,管教無方之故,他自願**,還須怪不得周芷若姑娘。陰謀暗算師尊也是陳友諒的主意,這一節可以略過。至於周芷若倘若是再向武當羅唕,我們既已知道她的武功路數,自有武當派太極拳太極劍法來應付,應付不了也隻是咱們學藝不精,不可落井下石。峨眉武當孰強孰弱,江湖自有公論。再者師父曾教導我們,為俠義者,開門立派不以技服人,當以胸懷品德來服人,以門風派規來嚴律,方是正派行徑。峨眉雖不以禮待我,我武當卻不能失卻禮數,落人笑柄。”武當自此一心之後,少林,明教也無異議,於是決議以少林,武當,明教名義廣發英雄帖,敬告武林峨眉之事,並稱峨眉自此皈依,周芷若愧對江湖,自願脫離峨眉,不再踏上峨眉山一步,從此遠離江湖。此乃是對付不少眼紅周芷若武功秘籍的亡命之徒的計策,否則以周芷若武功再高,也應付不了源源不斷的武林高手,峨眉從此隻怕要風聲鶴唳,永無安穩之日。少林和武當又先後派了一眾高手護送峨眉女弟子下山,保其周全。

少林,武當及明教為當世武林首領,尤其是明教招兵買馬,廣興義軍對抗朝廷,遠非武林門派勢力可比,聯合三派所發的英雄帖自然應者眾多,無人相抗。峨眉派與周芷若有隙的丁敏君一眾弟子都未得重用,全部被留在峨眉,消息傳回時丁敏君又喜又憂,喜的是周芷若甘願脫離峨眉,雖說曾吩咐弟子將傳位貝景儀,但是終究是她脫離峨眉在先,掌門之命大可不必遵守,罔顧師命之事,她在滅絕師太去世之時就曾做過一回,此時再來一次,輕車熟路之至,自然不在話下。黑風五虎以及青海派梅老前輩就是丁敏君暗中布置聯係,以周芷若武功秘籍為引,不僅可以借此查看周芷若是否真正脫離峨眉,是否暗中保護峨眉弟子,更可趁勢一舉壓下貝景儀,靜慧等弟子,順利等上峨眉掌門之位。隻是周芷若稱峨眉三十年內將不過問江湖之事,將好好一個武林大派就此歸隱,當上掌門也不風光;不過能夠當上峨眉掌門是丁敏君一直以來的夙願,有此良機自然不可錯過。

城隍廟前人影一閃,聽得裏麵叫道:“格老子,來了一群尼姑!”眾女子頓時失笑,靜慧說道:“貝師妹,廟裏有人,咱們是在廟外歇息還是進去呢。”周芷若臨行前曾有命貝景儀接任峨眉掌門,並傳下掌門鐵指環,盡管未曾正式在峨眉就任,但是眾師姐妹都已當貝景儀為首領,事事遵從號令。貝景儀微微一笑,說道:“恐怕是幾個鄉人,咱們和大師姐她們約了這裏見麵,還是進去休息罷。城隍廟大,咱們與人離遠點就是了。”靜照突然疑道:“怎的峨眉山下還有鄉人不識咱們峨眉門人?”此言一出,眾人都說有理,貝景儀也道:“我來問他們一問。”

這時廟內突然探頭出幾個人頭,都是鄉下農人打扮,還有人挽起褲腳,穿著草鞋。貝景儀提聲問道:“廟裏的是哪裏的鄉親們啊,我們正要在城隍廟裏休息了好趕路,問問方便麼?”裏麵一人答道:“咱們是北邊打仗過來避亂的,格老子蒙古人凶得緊。妹子們進來罷,我們也是城隍廟裏休息了趕路的。”說得一口的四川方言。靜照格格笑道:“我說怎麼不知道咱們峨嵋派,原來是北方過來的。貝師妹,咱們進去麼。”貝景儀點頭道:“好吧,大家都進去。”靜照又大聲說道:“那我們可進來了,打擾末怪啊。”那農人忙說道:“不打擾,不打擾,說啥子話嘛。”

貝景儀帶領眾人次第進門,那幾位農人似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多尼姑女子,個個都盯著她們,目光甚是奇怪。眾女子都甚為矜持,心裏不悅也不明說,但靜慧卻是個心直口快之人,見一農人須發皆張,麵目頗為猙獰,問道:“大叔你看什麼?”那人一怔,趕忙諂笑道:“沒什麼,沒什麼。”靜慧頗覺奇怪,問道:“你們不是一起的麼?怎麼你說的不是川話呢?”那眾農人突然個個臉色一變,當頭一人突然說道:“關門!”隻聽得“哢嚓”一聲,上麵兩塊重石板落下,眾女頓時驚呼,靜伽正在門中,往前急推,隻聽“砰”的一聲,門已兩隔,還有數名弟子被關在門外。

這時奇變陡生,眾女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貝景怡趕忙大聲道:“大家靠攏,布劍陣!”眾女這才圍著貝景儀拔劍出鞘,閃耀寒芒。這時門外突然聽到有一女聲叫道:“你是誰,為何暗算我們?”聽得“啊”的一聲,顯然有人中伏倒地。貝景儀持劍而出,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暗算峨眉弟子?”

幾個農人都哈哈大笑,那麵目猙獰之人說道:“峨眉弟子有什麼了不起?抓的就是峨眉弟子。”幾人突然揭開門口蓋著的草叢,各自拿起武器,正是黑風五虎與祁連趙氏兄弟。黑風五虎中的老三“餓虎”劉漢正是四川之人,幼時在川西長大,說得一口好川話,由他來引領眾尼姑進城隍廟,再用石板隔開,趁其渡河未濟,擊其中流,讓峨眉弟子首位不能相顧,一舉擒之。

這時門外呼聲更急,不斷有女聲大聲呼喝,聽得門外“叮叮”之聲不絕,貝景儀怒叫道:“好奸賊,大家布陣,去救外麵的姐妹!”眾女齊聲應道:“好!”隻聽齊刷刷的一聲,當前七名弟子持劍指向敵手,眼觀劍尖聳動,凝神靜氣,頗具名家風範,正是峨眉劍陣。峨眉祖師郭襄乃是大俠郭靖之後,卻多繼承了其母黃蓉的聰明個性,又是黃藥師的外孫女,什麼都想學學,對於黃藥師的拿手絕學五行八卦以及郭靖在全真教學的天罡北鬥陣頗有研習,在開創峨眉一派之後武功逐漸趨於大成,混一所學,創出了峨眉七星陣,相比天罡北鬥陣和黃藥師的各種奇門陣法而言固然缺了蓬勃大氣,攻勢淩人,但是在防禦上卻頗多心得,皆是因為其是心地聰慧的女子,心思更加細膩,且博采眾家之長,以避自家之短。

那麵目猙獰之人正是黑風五虎老大“猛虎”秦海,使一把破風刀,也曾在綠林之中頗具名聲。他大喝一聲,當頭一刀砍來,勢如破竹。貝景儀見峨眉劍陣已成,自忖內堂無憂,唯獨心憂門外弟子人少吃虧,也不答話,迎了上去,其餘眾人一起大呼,紛紛找上對手廝殺起來。

貝景儀一劍擋過“猛虎”秦海的一刀,隻覺手臂一麻,知道對方力大不可硬拚,運起峨眉派內功,內力流轉,一柄劍直舞得風雨不透,那秦海五虎斷魂刀刀刀凶悍勇猛,招招直指要害,但貝景儀一柄劍舞得開了,哪裏攻得進去?不由嗷嗷大叫,攻勢更甚。貝景儀暗暗心驚,心想:哪裏來的硬點子,武功竟然不在峨眉弟子之下?兩人若平手相鬥,貝景儀使開峨眉劍法,或者可以依靠防禦長力來致勝,但這時門外弟子尚不知戰況如何,要想努力反擊對手哪有如此容易?

峨嵋派一共就來了二十一位弟子,除開門外八名弟子,被關在廟內的十三名弟子有七名布了劍陣來對付黑風五虎中其餘四虎,另外五名弟子武功稍弱,但是背靠背圍著戰祁連趙氏兄弟,倒也不落下風。趙氏兄弟趙成趙能二人急攻不下,急忙叫道:“秦老大,先來幫忙拔掉這幾個點子。”秦海也看出那幾名弟子武功稍弱,待要過去幫忙,但是貝景儀深得滅絕師太的傳授以及周芷若的指點,武功比幾位出家師姐更強,這時峨眉劍法使得開了,秦海一時哪裏脫得了身?其餘四虎在峨眉劍陣之下苦苦支撐,也幸得峨眉劍陣擅守而不擅攻,幾人也無敗象,但要想反客為主擊潰對手卻絕無可能。

廟堂之內幾度酣戰,黑風五虎和峨眉弟子誰也奈何不了誰,貝景儀初時聽得外麵師姐妹的叫聲頗為焦急,這時麵對強敵抖擻精神,卻哪有時間去思前想後?其餘黑風四虎麵對峨眉劍陣卻處於下風,“黑虎”羅崇看靜照賣個破綻,一刀劈去,頃刻之間四柄劍連刺自己印堂,肩井,神堂諸穴,“餓虎”劉漢和“花大蟲”薛通來救,使出“連環三刀誅仙路”方才擋住,肩井仍然被一劍刺破小洞,不由又驚又怒,破口大罵:“賊婆娘,直娘賊。你媽的臭尼姑。外麵早沒聲音啦,梅前輩還不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