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驚變(1 / 2)

一 驚變烈日當空,風沙滾滾。

河床已然龜裂,崎嶇的路上足足積了寸許厚的塵土,大風襲來,幾已不辨南北。

遠處石山上顫巍巍的立著幾間茅屋,一經狂風,便搖擺不定,隨時象要傾倒。鬥然間屋中伸出一隻手,風中一抓,再看之時,食中二指之間多了一根草稈。隻聽屋中人喃喃道:“三年大旱,這百姓的生計......”忽的又是一陣狂風,以下的話便被狂風吞沒。

那人緩緩閉上屋門,呼嘯之聲並不稍減。茅屋甚是簡陋,一木床,一石桌而已。床上有一少年尚在酣睡,午時已過,酷熱不減,那少年睡夢之中兀自滿頭大汗。那人堆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慈愛,抬手拭去少年臉上的汗水,同時溫聲喚道:“仇兒,仇兒......”

少年睜開惺忪的睡眼,翻身起來,道:“伯伯,是該讀書了嗎?”那伯伯點頭歎道:“現下唯有讀書是正途了,你就看一下《詩》中的《伐檀》一章。”少年笑道:“那伯伯的“淩風一抓”呢,孔子也使的出嗎?”那伯伯叱道:“畜生!那豈是聖人所為?你刀家一門人丁不旺,傳至你父已是孑然一身,偏生又隻有你這一根獨苗。唉......“老者麵色凝重,喚住轉身欲去的刀仇道:“刀之一姓,已然不祥,偏又以仇覆之,人生如夢,刀怎樣,仇又怎樣?你以後就叫刀如夢吧。切不可滯於仇之一事。”少年一樂,道:“如夢,比仇好聽多了。”終究是少年心性,也不細想,徑去讀書了。

突然之間,傳來一陣奇怪之極的聲響,似龍吟虎嘯,又似萬馬奔騰。少年刀如夢與伯伯同時縱出屋外,但見遠處黃沙蔽天,恰似一條黃龍蜿蜒而來,與狂風相和,尉為奇觀。隻是黃龍來的極快,瞬間已至裏許開外,“龍頭”竟是一高大的中年人!

頓的一頓,中年人已到近前,聽他宏聲道:“前麵可是郭震郭師兄?”老者麵沉似水,道:“老夫與泰山派再無瓜葛,丁浩,有話請講。”丁浩哼了一聲,雙袖一展,黃沙彌漫開來,頓時一片灰暗。聽他長聲道:“那日逐師兄出師門,實是無奈,隻因師兄護著這姓刀的小子,如今師兄隻要將這孩子奉上,你仍是我丁浩的師兄!”郭震沉吟半晌,方道:“刀南刀兄與我實是不薄,丁先生請回吧。”丁浩不再言語,隻見他雙袖下塌,狂風之中竟無一絲晃動,忽的長身出掌,赫然就是泰山八訣的殺手“陰陽割昏曉”,這一掌無論力道招數都已堪稱絕倫。郭震身子微側,似是躲閃不及,右肘卻早已迎上丁浩的掌心,他這一招也是泰山的絕招,喚作“萬嶽朝宗”。自秦始皇始,泰山便是萬嶽之宗。這一招雖取其意,卻是斂其霸道,以臻精妙。丁浩入泰山一門已二十餘載,自是識的厲害,當下收掌避開。腳下卻遊身而上,徑取中宮。二人你來我往,瞬間便拆了二十餘招。

刀如夢在一邊瞪著眼睛瞧著,見二人鬥的甚是激烈,猶似足不點地,有擔心伯伯一不小心滑下山去,想上前幫忙,卻又無能為力。

堪堪拆到四十招,丁浩一掌劈出,郭震識的是“造化鍾神秀”,當下不避不架,也是一招“造化鍾神秀”,丁浩一掌在先,兩人招式相同,修為相差極微,郭震此招直是送死無異。丁浩長吸一口真氣,掌力陡增,斬上了郭震的前胸,誰知掌力一滑,心知不妙,心念未已,前胸也中了一掌,隻覺得眼前一黑,幾欲栽倒。郭震也是手撫胸膛,咳嗽不已。他雖使巧勁,卸開大半掌力,但丁浩一掌太過厲害,兼之中掌在先,丁浩所中已不及平時六成,饒是如此,丁浩也禁受不住。刀如夢大駭,卻偏偏插不得手。

良久,丁浩站直了身子,左手扼右腕,右手成爪,麵色血紅,郭震心中忽的閃過一個念頭,失聲道:“神龍飛血?”丁浩口中不語,麵上卻露出得色。但見他左臂一長,抓想郭震麵門,郭震盡全力使一招“泰山十八盤”,聽的指掌相交,聲如裂帛斷金。郭震栽倒在地。丁浩仰天長笑,卻無半點聲音,原來他也已力盡。

刀如夢搶上將郭震扶起,見郭震已麵如金紙,顯是不行了,他小小年紀,如何鎮定的下來,禁不住放聲痛哭。丁浩歇息半晌,緩步走了過來。郭震知道他每向前走一步,便是自己向鬼門關走近一步。

刀如夢鬥然間止住哭聲,怒向丁浩道:“你也已力盡,當我不知嗎。如今我和你誓死一拚,還不知鹿死誰手呢!”丁浩冷哼一聲,臉上老大不自在起來,嘶聲道:“今日仍念我師兄弟之情,日後相見,再不容情!”說罷轉身蹣跚而去。

刀如夢見丁浩去的遠了,心神一懈,暈了過去。迷迷糊糊聽的郭震喃喃道:“如夢,那神龍飛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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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如夢再醒來時已是深夜,狂風減的不少,再看身旁郭震,已死去多時。刀如夢悲痛已極,竟不流淚,倚著郭伯伯呆了一夜。

待得清醒幾分,刀如夢忖道:“我父母不知所蹤,今郭伯伯又去,我已孑然一身,今後何去何從?”又想到天氣酷熱,郭伯伯的屍身難免腐爛,當下最要緊的是先葬了郭伯伯,但山旁土鬆作不的墳墓,山上卻又全是堅石。刀如夢揀些大的石頭,在山上撞碎了,揀些鋒利的來挖土。但他年紀尚小,土不曾挖的,倒弄的滿手鮮血,他又急又氣,此時方才哭出聲來。呆了半晌,終於咬咬牙,將郭震的屍體拖入茅屋中,放起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