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圃的火焰,電工後背被火烤焦的衣服已無法成片貼在他身體上,他背上那幾塊經火燒烤的地方,顏色黑赤赤的,上麵像掛了許多成熟的果實,像滾著幾枚外表凹凸不平的堅硬核桃,火勢繼續往衣服其它部位漫延,布絮被燒著時嗖嗖嗖往我耳朵裏灌著近似於牙齒撕咬東西(或是在機器上縫紉兩塊厚布時針頭發出的聲音)的聲音,現在要麼放棄引火計劃,要麼接受電工可能向我提出的任何一項要求,這樣的艱難選擇,使我在不停的跑動中失去了內心僅存的一點衝動,也失去了觀察電工身體傷勢和周圍火情的好奇心,院裏的花圃頂棚在我跑動的視野中一刻不停地彈上彈下拉長縮短以至於在我眼睛裏它變成了一個不分裏外且血肉十分模糊的幻影,我手臂顫唞著用蘆葦束去引開正在電工背上熊熊燃燒的烈焰(大概每兩三分鍾引一次),我最感到害怕的就是對火的顏色失去判斷力,火中的五顏六色能毀了它們以前曾經給過我的那種說存在就存在,說要擴大就立即能在各種場合擴大,並形成洶湧之勢的感官樂趣,失去了火,我和電工隻會更加思念它們,雖說我們的生活因此將獲得平靜和安寧,……(在寫小說時,我的思維喜歡鑽入密不透風的括號裏麵去藏身)像彼此衝撞的兩股熱乎乎的氣流,必然要發生的丟失看來隻是一場雙方反複進行著的爭奪戰中的小小回合而已,現在這個回合,就是讓我用一束易燃品把慘烈燃燒在電工背上的火苗引開,(我擔心將來對火的恐懼在我心中會死灰複燃),整座花棚的斜頂在院子上方向燃燒的火堆透出月光,*爬上了擺放電腦的那幾間房子的屋頂,等我去……讓我接觸火,讓我將手中的易燃品接上火種,院子裏幾條跑道把它們各自所處方位明確無誤顯現給我和電工看,我摘了根*杆……想請電工去院外叫些人來這兒,幾個人一起抬著,把梯子架到*屋頂上去,梯子由別的電工扶著,我和電工將去屋頂奔跑,我跟在他後麵一直跑到屋頂邊緣的漏水管旁邊,剛才就在這根向上翹出的鐵管上,電工的褲管被一塊鐵片拉扯了一下,電工在前麵向我示意,表示他也同意應在*屋頂下長期放置一架扶梯,隻要是那種竹製電工梯就行,長期在屋簷下擺上梯子,這樣也有利於花匠上屋頂給花圃澆水施肥,火團紛紛從電工掛在管子鐵片上的褲子裏往樓下院內滾落,在下麵扶住梯子的兩個電工被從天而降的火嚇壞了,他們用盡全力想把蘆葦束伸進在褲管周圍燃燒的火焰之中,“你們別去惹那些小火團,讓火往下掉好了,”“等我將……等我把褲管從管子上挑離以後,不,等我跑到下麵院子裏,等到那時再說,反正我現在背上的火已經熄滅了,”“你媽的,九月的火今夜熊熊燃燒,熊熊燃燒,”我站在電工左半個身體旁,(喊叫的嗓音逐步往上提)說,“你不下去,叫我怎麼跟著你,你這個老粗,臭電工,你不會就順著漏水管子往下爬嗎?在下麵不正有兩個人在等你往下跳嗎?”“他們在扶梯子,根本不是在等我,他們哪裏會專程跑這兒來等我呢?況且底下盡是水泥地麵,他們哪會專門抽時間出來在底下等我往他們手臂上跳呢?”“我是讓你順著漏水管往院子裏爬,是叫你爬呀,”我手裏的*杆被我捏得粉碎,*香味流了我滿手,電工掙脫開鐵管,他像上足了發條的鍾表,沿著幾條鋪柏油的凹槽,跑動起來,我先找到梯子,順著梯子爬到院子內,這時從電腦房又傳來幾聲巨大的爆炸聲,濃煙從電腦房窗內呼呼朝院裏衝出來,
“六、七年了,這兒從未出過這樣倒黴的事,”
“是呀,又是火燒,又是電腦爆炸,”
“還得專門用個人跟在電工後麵跑,”
“這次我們醫院裏算是倒了大黴了,倒黴的事跟著就快落到我們頭上了,”
“醫生怎麼沒來這兒,”我問圍觀的人群,
“醫生沒來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