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總帳呢?在總帳內你不會預先支付一點,再說了……”我說到這兒,突然打住,我怕我後麵的話會刺痛醫生要害。
“總帳裏的支付情況,你應該對我們簡要說明一下,扼要說一下。不然誰也弄不清弄不懂我們的五千元是怎麼出去的,為什麼要再增加這些開銷?”總帳問題常常可以使醫生啞口無言。以前也是這樣,隻要有人向醫生提及總帳,醫生立即就會在其它問題上做出一些妥協。“總帳麼,現在總帳的帳麵情況同以往相比略有出入,現在是幾方麵的進出收支都在總帳裏扯平,隻有付工錢一項除外,因為這項開支是額外添加的,它本不包括在以往我們都認可的總帳內。這點必須在這兒向你們講明,不然,以後的事情就不好辦了。”醫生算是做了交待。
“白堊紀。”
“你說什麼?”醫生低聲問我。
“我說你能否把遙遠年代的事為我們再想一點出來?”
“想一點出來?光想怎麼行?不行的噢。”皇甫甫怪怪地說,“想又有什麼用?”“原來如此,光想有什麼用?”醫生端起帳簿,想朝我這邊走來,但馬上又丟下帳簿,朝遠處的皇甫甫翻了個大白眼。我翻開帳簿,隨手翻至一頁,看了看,覺得其中某些記錄不太清楚,又往下翻,情況還是如此。“這兒就有,你來瞧瞧。”我拉皇甫甫的拐杖,把皇甫甫拉到丟放帳簿的磚堆旁。皇甫甫剛想說些什麼,我搶在前麵對他說:“下麵的話要由你來說了。”我說得很輕。“誰?你說誰?誰像粗岩石?”“你先去看看那本東西,看了就心知肚明了。”我話說到這兒,醫生飛快伸手把帳簿奪了過去。
“不清楚,不清楚,顯得渾渾噩噩的。”
“這種東西屬於水成岩,”
“像油頁岩,”
我仰天歎氣:“渾渾噩噩,不清楚,”
“連翻都很難將它翻開,更不要說是仔細閱讀仔細查看了,”
醫生拚命拖著拐杖在後麵追我。我回頭看看,見快被追上了,便緊走幾步,遠遠拋離醫生。一直跑到地道口,我和醫生才決定講和。醫生情緒衝動,將帳簿全部收進抽屜,從附近抽了張椅子,一屁股重重坐下,我有點搞不懂,像醫生這種管理辦法,這種記帳方法,這種對現金的利用程度……如果連我都不再理解醫生不再同情醫生了,那麼這趟村莊巨宅廢墟的勘查挖掘工作,其最終結果,除了讓大家為幾個小錢吵來吵去,還會剩下什麼好東西?“油頁岩,裏麵全是油頁岩。”我高高地站在與客廳相連的一道沙質土牆上,不勝感慨,“一開始我就成功地……我就曾提醒過你們,來我祖上這兒探幽訪古,應該在各方麵控製住自己,不光光是在經濟帳目方麵。這兒以前的一二百年時間,是我曆代祖先——常年保持的人數有好幾千吧——經曆過的一段恍恍惚惚的時光,你們來此地,和在百年間他們陸續來此地,在本質上雖說不同,但兩者之間在認識觀念上(我是說在沒來到此地之前)多少有點聯係(多多少少有些相同的地方)。每次進入村子,他們都以為早就在村裏住著的那些居民總能接納自己,就同我們此次來之前所認為的一樣,感到自己總能被村民接納,這就促使某些人在未到這兒以前,已全身心投入到村莊的懷抱中去了,這又同我們的情況差不多。我們來這兒還沒超過二十天,已經替村子做了許許多多的事,我們幫著請人挖地道,雕鑿冰壁,在堤壩上替宅子攔截來往船隻,逼迫外地船民向宅裏繳納稅金,從船艙內搬運貨物上岸,將搬上岸的貨物貯存在院內庫房中,還在饑荒時期替宅子向村民放糧賑災,”
“我們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