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頁日記(1 / 2)

我老家在個老山村,趕英超美大yuejin年代修了個水庫。那水庫很大,是開挖了好幾個老潭,並一塊兒修成的。老潭本來就很深,修的時候據說把地下河床也炸開了,就更深了。那水綠幽幽的,看不見底兒,大夏天裏摸下去也是刺骨的涼。水庫在山坳坳裏,四周都是山坡子。山坡子上稀稀拉拉的有那麼幾十塊兒荒地,耕種時才有十來個人結伴前去。平日裏,山雞,兔子都少見,偶爾有那麼幾聲老鴉叫,狼嚎,很是清靜。老輩兒常說沒事兒不要去那瞎晃悠。村裏那些個平日裏上樹下河、掏蛋摸蝦的娃子們,也沒誰膽肥去那兒打野食兒。雖說那裏的魚老了去了,聽說大的有門板兒大小了。那年夏天我還小,隻是個屁大的娃子,剛上小學二年級。上山村的張大麻子哭喪著臉從山坳坳上下來的時候,我正撅著屁股蛋子在村中的老柳下,翻著一本毛了邊兒,書頁子泛黃,還沁著燈油的三國誌。好多字不認識,翻著字典在那查。操蛋的是,那本三國誌還是豎行繁體的。平日裏,張大麻子隻要瞅見我趴老柳兒那兒看書,準會上來對著我屁股蛋子就是一腳,然後很不噱的說上一回:“讀書有個球用,J8娃子趁早跟你爹下地幹活去。多開幾畝地,幹上幾年,你們家那瓦房也能換成二層小樓兒!”今兒個看他那臉跟死了老娘一樣,陰沉著從我身邊過去,好像沒看見我一樣。看著日頭快落到山下麵了,天兒不早了。我在他過去後,也起了身,準備回家。路上碰到屠老四,那混小子要我把作業給他抄一下。在一根糖葫蘆的誘惑下,我答應了。我叼著糖葫蘆,晃晃悠悠的到家後,已經是摸黑了,家家戶戶都點上燈了。還沒進門,就看見張大麻子站在我家門口,正跟我老娘在說話。“誰曉得我們三娃子怎麼會跟鬼催的一樣,跑後山窪裏子去。還掉水庫裏,人就這麼沒了!算了,不說了。周家妹子,我家三娃子的裝老衣就拜托你了。”張大麻子說完,抹了把眼淚兒,低搭著頭扭身走了。我老娘是村裏的裁縫。上山下鄉的那會兒,一個省城裏的老裁縫到我們村來插隊。我老娘那會兒怎麼說來著。哦,姑娘也是心靈手巧,手腳勤快之類雲雲,老師傅覺得這學徒不錯,就用心教了幾年。等老師傅回城之後,村裏別的裁縫已經趕不上我老娘的手藝了。之後,村裏人大多喜歡找她做衣裳。尤其是老人們,一輩子辛苦不容易。都希望過世後,有身體體麵麵的衣裳穿著上路。我自小耳濡目染也知道裝老衣是啥!清楚聽到了張麻子說的話,我就有點奇怪。張家老三比我大不多,做什麼裝老衣。就多嘴問了一句:“媽,張老三他才比我打不了多少,穿那玩意幹啥?”“唉!他們老三掉後山坳的水庫裏淹死了!作孽啊,才多大的人啊!”我老娘感慨的講了一句。然後又突然像想起了什麼,惡狠狠的對著我補了一句:“你個死娃子,就喜歡到處野,天都黑了才死回來。以後不準到處野,後山坳更不行去。要跑去了,我叫你老子收拾你!”講完轉身去了廚房。莫名其妙的挨了頓訓,我像鬥敗了的公雞一樣很不爽,殃撇撇的跟著老娘去廚房燒火做飯。隱隱聽到老娘嘀嘀咕咕的講了句:“那地方真邪性”兩集黃大俠的武俠劇放完了,我老爹還沒回來。正打算不等他先吃飯的時候,就聽見村口羅家的大黑“汪汪”叫了兩聲,知道老爹回來了。我們村有3條好狗,村頭的大黑,村中的阿黃,還有村尾的小白。大黑跟小白雖然是不折不扣的土狗,卻委實是兩條不錯的看家護院犬。通常半夜要是有外鄉人進村,大黑就汪汪的叫上一陣,聲音很高亢。但如果是村裏人就低音輕吠幾聲,然後就安靜了。比那些電子警報器還管用,畢竟電子警報器是不會區分人的。飯桌上,我老子抿了幾口酒,然後跟我老娘說開了。“你今兒咋回來那麼晚?”“剛從地裏回來,碰見張麻子了,被拉他家裏去了。羅家的,屠家的都去了。商量他們家老三的後事。”

“他們家咋樣?白事怎麼辦?”“麻子他婆娘下午得了信,就躺床上去了,現在還沒下過地。他們家老大,老二又進城去了,已經打了電話,明天才能回來。本來還留我們吃飯呢。我看他們家那樣子,就跟羅老二跟屠老大說回去算了。”我老爹又抿了口酒,接著說“張老三死的還真邪性,撈起來的時候,一口水都沒擠出來。”“豬娃子還在呢,別說了。”我娘拿筷子戳了我爹,瞅了我一眼說。“怕求,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老爹頂了一句說。但是,接下來就再也沒提張家的事兒了。我低著扒拉著飯,也不以為然。當天夜裏,開始也跟往常一樣,黑暗籠罩的山村裏很安靜。我又點著蠟燭,窩在被窩裏看白話聊齋。看個書還要點蠟燭,也是個沒辦法的事。以前開著燈看書,我老子半夜起來上廁所,發現了。把我捶了個半死。沒辦法,隻能點蠟燭,把朝路的這麵拿東西遮上,就萬無一失了。直到深夜的一,兩點鍾,我打了個哈欠,轉了個身,昏昏沉沉正要睡去。後山坳的老鴉“呀...呀...”的叫開了。平日也就偶爾有個一兩聲貓頭鷹的“咕咕”聲。那天晚上也不知怎麼的了,老鴉居然呀呀也叫起來了。開始是幾隻,後來整個山村周圍的老鴉都叫了起來,在淒清的夜空裏顯得格外淒厲。家後敞的那幾窩子黃鼠狼也跟著鬧將起來,“吱吱呀呀”的打個沒完。那些個黃鼠狼子就把窩壘在我們家後麵的那個院子裏。那院子原本是以前老楊家的,後來楊老太太在那屋子裏過世了。他們家都搬進城裏去了,留著那院子荒廢在那裏。久而久之,就成了黃鼠狼的樂園,還在那裏安上了家。黃鼠狼聲音越鬧越大。後來就聽見吱呀一聲,我老子那房屋的門打開了。然後就聽見一聲吆喝:“鬧什麼鬧,再鬧老子明天就扒了你們的皮!”早些年在鄉間.老人們都認為動物們都是有靈性的,我們那也是如此。村民一般認為這些畜生都能聽懂人話,而且很狡猾,一般是不會招惹的,還有那麼幾個小廟,供奉著狐大仙兒,黃大仙兒的。剛強、耿直,膽兒大的人一般是鎮的住這些邪魅的。我家老頭子是個膽肥的人,信奉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的樸**生宗旨,倒也有幾分正氣在身。所以他吆喝了一聲過後,後院一陣悉悉索索的亂竄聲,然後就整個清淨了下來。後來我就迷迷瞪瞪的睡著了,隻是在睡夢中還隱隱約約聽到老鴉的叫聲,跟狗叫聲,在這些聲音中依稀還夾雜著個模糊的聲音,飄飄忽忽似乎在呼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