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共有兩萬七千人。”柳佑微哽,又問:“皇上怕不怕?”
“不怕。”林珙果斷地答。他從不向人示出軟弱無能的一麵,在柳佑的麵前更是要強:“將士們拿身家性命護朕安危,太傅當以忠直全朕身後名義。”
柳佑低頭苦笑,背手一同看向庭院中的雨景,稀疏暗涼,談不上是何心境。十年前他也見過這樣的景象,那是啟軍攻入鄴京,林鳴璋薨逝於地宮的日子。
林珙忽反問:“太傅怕麼?”
柳佑一怔,想了想,平和說:“臣是十分怕的。臣乃俗人,怕痛,怕死,也怕殷朝五百年國祚,最後毀在臣的手中,怕這亂世未平,後世之人又見不到先太子生前所談論的那般清明盛世。”
“太傅不必自責,你在鄴京臥薪嚐膽而後在三郡力挽狂瀾,該是功垂千古,與史上薑尚管仲那般的人物。殷朝五百年,若真要毀,也該是毀在林荊璞手中,毀在我那位母親手中。”林珙稚嫩麵上顯出少有的恨意,卻又鎮定自若。
柳佑擰眉看他,“皇上心中有恨?”
“朕不恨林荊璞,也不敢恨母親,”林珙說:“隻恨天命不遂。哪怕是魏繹,也得靠林荊璞相助,隱忍十載方才掌朝中實權,相比起來,蒼天不公,給朕的時間是不是太短了。若再多給朕十年,未嚐不可與之一較高下,勝者為王。”
林珙說得很平靜,柳佑轉而睜著眼迎大風而立。
南殷要亡了,江南煙雨也藏不住這樣的肅殺之氣。
此起彼伏的殺喊聲與逃亡聲在這場雨中跳動,又令人聽得好不真切,仿佛是病死垂危之人奄奄一息的命脈,又像是一場虛妄可怖的空夢,叫人難以醒來。
直到血腥染紅宮門的那一刻,他們才徹底被外頭的哭腔驚起:“皇上,啟軍……啟軍現已攻打到遂安門了!”
……
啟軍前鋒是餘子遷部下,魏繹亦在前鋒陣中,所向披靡。
啟軍頂著箭雨從雲梯爬上城牆,與守城護衛橫刀肉搏,兩千將士推動著攻城槌,直擊遂安門。
足足兩個時辰,轟然一聲,大門破開,如同鑿破了這道天光!
遂安門一破,便意味著王宮防守徹底崩潰,戰馬即時湧入了王宮兩旁的馬道,立馬包圍了這到處都是水榭亭台的王宮。
林荊璞乘著車身處在後方陣營中,掀簾望著這座曾經的宮殿。
他終是到了這一日。
留守宮中的武將苦戰未果,那幫誓死效忠大殷的老臣此刻就站在議事殿前,列出用鮮血所寫的百罪書,大罵林荊璞上百條罪狀,陳詞激憤。
他們曾臨危受命,與林荊璞和衷共濟,而今早不顧當日情麵,撕破臉麵,恨不能將林荊璞墜入泥潭而萬刮千刀。
林荊璞步下車,拱手朝之躬身而拜,久未起身。
無論如何,他終是大殷的千古罪人,該有這一拜。
魏繹殺敵之餘回頭望他,不由捏緊了劍,隻好任那幫老臣的唾罵聲與哭喊聲被淹沒在這廝殺裏。
……
戰到傍夜,萬奮擋不住了,守衛王宮的軍隊已被逐個擊潰。
薑熹與吳娉婷此時同在一處避難,她們聽見了外頭的消息,擋不住四處的宮人流竄,唯有薑熹的兩名死士還跟在她的身側。
吳娉婷捧著大肚子,恐懼十分,眼淚在眼眶打轉愣是掉不下來。她昨夜本想逃出宮去,卻又被薑熹抓了回來,此刻隻得低聲嗚咽著,做不了自個的主意。
薑熹聽聞城門已破,抿唇思量,便轉身去從暗格中取出玉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