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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去樓下診所看看。”
“嗤,就你假好人。喬國我可告訴你,下個月房貸可還沒找落!你算算銀行卡裏那丁點存款,夠不夠打幾千的針!”
馮倩啪地一下放下碗,陰陽怪氣。剛開口的老實木訥男人唯唯諾諾低頭,又沉默不說話了,端碗吃飯。前幾個月老喬車禍重傷,肇事司機賠了不少但剩下的錢依舊掏空了這個家,老喬丟了工作不說,還留下了病根,大夏天的也要捂著件舊皮衣,稍一著涼就頭暈腦熱。全家重擔壓在女人身上,貧窮生活與重壓磨得她越發尖酸刻薄。
“看什麼看!不吃就給我滾蛋!”
喬雙鯉低下頭喝粥,晚飯簡單,白菜炒粉條,小鹹菜,桌麵上唯一的肉菜就是之前喬雙鯉煮的雞胸拌蝦皮,隻有馮倩麵前擺著碗黃澄澄香氣撲鼻的雞湯,雞胸也大部分被她吃了。家裏錢其實還有不少,遠不用過的這麼落魄。隻是馮倩又懷了,現在肚子已經大了起來,她堅持要生,自然要為將來的孩子攢錢。
“這個月的錢呢,拿出來。”
“全都打到你卡裏了。”
喬雙鯉悶聲道,他遊戲打的還行,平時能打代練掙錢一個月也能有千八百的。打錢網銀全都是女人的,馮倩掌控欲極強,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喬雙鯉一切行蹤全都要跟她報備,稍有不順就非打即罵。
馮倩還會定期檢查他的手機,從沒給他留下多少零花錢。喬雙鯉倒是無所謂,他不說話,女人也覺得沒勁,罵罵咧咧啐了一聲就繼續吃飯。
喬雙鯉小時候很恨,當女人又一次揍他後他咬牙在被窩哭,哭著叫媽媽,哭著發誓要把這些人全都殺了。長大卻也漸漸懂了。不管別人怎麼說,他自己知道這兩人不是他真的父母,給他口飯拉扯他那麼大,也不容易。
誰也不會平白為陌生人付出,沒有期望,也就不會失望。喬雙鯉心裏一直算著筆賬,打算等工作了就把這些年前男女花在他身上的錢都還了,到時候再去找自己爸媽。畢竟確實生活拮據,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喬雙鯉自此被打被罵也麵無表情,隻是有時候心裏難過。
十五年,貓都有感情了,可他覺得自己在這裏仍然像個陌生人。女人看他目光不善,防他就像防賊,動輒打罵。男人從不會罵他,但也不會說什麼。他就像頭沉默的老黃牛,生病都不會哼唧兩聲。氣氛壓抑得喬雙鯉迫不及待想要逃離。
吃完飯,喬雙鯉收拾桌子洗了碗就回屋裏打代練。過會喬國卻推門進來了,站在身邊,沉默的看著他。喬雙鯉打不下去了,跟老板說了聲放下耳機,轉頭疑惑看過去。
“怎麼了?”
男人沉默不語,粗糙大手摩挲著褲縫,悶了半天,才憋出句話:
“傷怎麼樣。”
“沒事。又沒破皮,剛才也用肥皂水洗過了。”
“嗯。”
男人又是沉默了半晌:
“別怨你媽,她就是心裏有氣。”
“嗯。”
喬雙鯉低下頭,他不怨,馮倩又不是他媽。
又是許久的沉默,久到喬雙鯉都疑惑喬國怎麼還不走,就見男人嘴唇蠕動,濃墨眉心緊蹙,最後他默不作聲,從皮衣裏摸摸索索的,拿出一個大信封來。
“今天上午寄過來的,我藏起來了,沒讓你媽看見。”
喬雙鯉眼睛睜到最大,不敢置信,手哆哆嗦嗦地接過了信封。左上角大寫的EMS,中國郵政速遞,信封挺厚實,裏麵鼓鼓囊囊夾了不少東西,收件人那裏寫著他的名字。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撕開來看,信封裏滑落出來什麼東西,‘叮當’一聲落到地上。
喬雙鯉的目光卻凝固在緊隨其後滑落出來的大紅色通知書上。手有些發顫,他咽了口吐沫,恍若做夢似的打開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