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一個上午,吃水量八萬五千磅的大型三桅縱帆船“吉裏亞水手”號,乘著恰到好處的南風,朝著珍珠洋東北,以“海盜之島”聞名的愛德華王子島航去。
自有人類航海史以來,”愛島”這個名字就是與血腥,恐怖,陰謀等等讓人毛骨悚然的詞彙聯係在一起的,用這時代裏老百姓的話說,“那是一個被詛咒的地方”,而說話人往往還會飛快地四周看看,然後狠狠啐上一口,以示鄙夷。
把船朝那裏開去的會是什麼人?
當然是十惡不赦的海盜!呸呸呸,難道你還能指望那些官軍會去剿匪不成?
如果你拿這個問題問一個相熟的漁夫或者市民,對方多半會大驚小怪的瞪你一眼,再略帶責備的挖苦你一下吧。
此刻,臉帶一抹微笑,怡然自得的坐在船首像下,發著呆享受著這海上清風的某人,腦子裏正做如是想。
發白日夢?
大人是個傻瓜嗎?
對於小市民出身的這位前男爵,同樣階層出身的少年侍從卻鮮見的並沒有從市民階級慣有的思維方式去這麼想,事實上,如果哪怕換了另一個同樣的人,也往往會暗地裏撇撇嘴,表示一下不屑吧。
十七歲的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在綠林裏待久了的關係,對這些“怪人怪事”反應不那麼敏感了。(其實他加入羅思的紅巾兄弟會還不到十三個月的時間,要說待久了的話,一定會讓某些大叔笑掉牙的)
不過無論怎麼說,路易大人也算是一位前無古人的古怪“大人”了,至少他就沒聽說過還有那位領主大人親自教麾下的衛士和侍從們讀書寫字的,甚至還。。。
即使是僅僅為了一個小女孩兒的幸福,得罪一個國家的實權人物,又有什麼不可以?(某人在私下被要求解釋的時候,對自己的崇拜者----一個十四歲的貴族少年理直氣壯的如是說,恰好被長耳朵的喬給聽到)
相較之下,無論何時都會突然湧現靈感,隨口吟一些詩句,倒更象是可接受的風雅怪癖。而且,諸如:
恰似蔦蘿的溫柔眼眸
凝視著湛藍的天空,
直至那蘭色變得
與你琉璃似的目光相同;
你那晶瑩的發絲
像凝固的紫晶
躺在東方,南方的群山的懷中,
恰似一曲甜蜜的歌謠,
覆蓋我周圍的輕風,
讓我周身
充滿陽光和愛情……
喬也暗地裏感到很喜歡呢。
當然,和他有相似感覺的“雅士”還有很多,比如那個神秘的大副馬蒂亞和他手下的幾個水手,說到那個馬蒂亞,喬認為他真是一個有本事的人,而且,還很有勇氣,膽敢向海之女王黑鯊挑戰,那可是需要不一般的勇氣才行。
“有人看到黑鯊劫奪的物品中有一個金踢馬刺,那是我祖父的遺物,真是棘手,可是沒法子,即使下地獄我也得拿回它,老弟。”
一次,一個被捉住的海盜帶著點挑釁的神氣問到他時,這神秘的大副笑著回答。
海盜於是哼了一聲,表示一下自己的不解(不屑),就走開了。他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是為馬蒂亞工作。
自從這艘“吉裏亞水手”號被馬蒂亞他們連人帶船漂亮的俘獲之後---當然主要是馬蒂亞令人見之色變的“影武者“職業名頭和漂亮的劍術在起作用,而反過來說,馬蒂亞也並沒有虐待他們,這就足以讓他們乖乖的幹活不敢起抗拒之心。
流連在碧波萬頃的大海之上,呼吸著澄淨的略帶腥味的海風,每天大吃著蝶魚,蝴蝶魚,石斑魚,桂魚之類的各種海鮮,乘坐著由百多名窮凶極惡的海盜操縱著的龐大船隻,把前途的艱險丟到一邊,隻管沉醉在這珍珠洋瑰麗萬端的海波裏,是多麼的令人愜意啊。
這樣的日子大約已經過了四五天,喬漸漸習慣,而且喜歡上了悠閑的海上歲月了,正象一些歌謠裏傳唱的經曆著海上冒險生涯的英雄似的;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個美好的上午,男孩的航海家之夢卻給一個破籮嗓子打破了。
“報告船長,右弦十度,發現島嶼!“
所有的人,包括行船的和坐船的,都因為這一句話而呼啦一下子興奮起來。
呼,苦日子終於到頭啦,以前一貫是自己嚇唬別人,現在倒好,一天到晚給人呼來喝去的,雖然這人有點兒特殊,傳了出去,可也太丟人不是,現在好啦,終於到家了,
自己這些人總算是熬出頭。。。。。海盜們大概會這麼想吧。從那些家夥們的臉上,喬多少能感受到他們的心情。
至於自己這邊,那些跟隨馬蒂亞的水手們,大概是和自己一樣,興奮中有一絲不安吧?
畢竟,愛德華王子島,此前隻會在水手的惡夢中才會出現。那個傳說中的凶惡女海盜,到底會有多厲害?不知道馬蒂亞和她相比,那個更強?
還有路易大人,想法也夠瘋狂的,不是嗎,居然隻是為了“見識一下傳說中的人”,就不惜拿生命冒險。。。。。
“砰”的一聲,一股淡紅色彩煙升起,在高聳的巉岩上空震蕩一下,便漸漸消散了,船的晃動減弱了下來,喬吃了一驚。
一隻溫暖的手臂伸了過來,在少年肩上拍了一下,“作好準備啊!老弟,我們到了。”
一個溫和的男中音說。
卻是前男爵大人。
吉裏亞水手號正在緩緩駛入的這個港灣,一下就讓喬想起傳說中巨大蠍子怪來了。兩座高聳的岩石小山,恰似蠍子的兩個大鏊,緊緊的把港灣的入海口夾住;小山上麵,一邊修築了一座棱堡,灰白色的巨大石壁在太陽下閃閃發光,幾十尊大口徑的要塞炮從巨大的石頭牆體上探出來,那一溜溜黑洞洞的炮口,在海麵上離的老遠都可以看的很清楚,讓人覺得這兩個要塞就象那屹立水邊的岩山一樣堅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