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走了。”
後媽並不想留他,看著兒媳婦在,客套地問了句,“不吃飯了?”
“嗯。”
無人挽留。
聞川走到門口,突然聽到弟媳叫了聲:“大哥。”
他愣了愣,轉頭看向她。
“大哥,一起吃個飯吧,第一次見。”
聞誌強哄著孫子,“他要走就讓他走。”
聞川望著他,並沒有失落,也沒有難過,卻突然問了句:“我是你親生的嗎?”
聞誌強看向他登時怒了,“不是老子的種還能是誰的?”
“那為什麼?”他沒往下問,杵了幾秒,關上門走了。
聞誌強:“叫什麼大哥,我們家沒這個人,早就當他死了。”
後媽:“別生氣嘛。”
聞誌強:“看看他那個樣,壞心情。”
後媽:“行了行了,我們吃飯吧。”
…
聞川沒有當即回寧椿,他在寧安逗留了一天,他無處可去,一個人在大排檔喝了點酒,等店家關門,擰著酒瓶子在街上瞎晃悠,他與街角的流浪漢坐了一夜,還分給他酒喝,也聊了幾句。
流浪漢問他是做什麼的。
做什麼的?以前他會說是畫畫的,可現在他說不出口,覺得好像自己玷汙了這個詞。
於是他說,我不知道。
流浪漢見他一幅好皮相,“那你有老婆嗎?”
“有,我老婆是個演員。”
流浪漢笑了笑,見他醉得神誌不清,也開玩笑,“我老婆是小澤婧子!”
酒喝光了。
流浪漢倒了倒瓶子,隨手扔到一旁,“沒了。”
聞川扶著牆要起身,“我去買。”
流浪漢按住他,“我去吧,你都站不穩了。”他瞄著他渙散的眼,“可是我沒錢。”
聞川掏了掏口袋,隨手拽出幾個被揉成團的票子來,還掉了兩團在地上。
流浪漢笑著接了過來,把地上的也撿了起來,“你等等啊,我馬上就回來。”
他頭靠著牆,閉上眼,“嗯”了聲。
後來,那個人再也沒回來。
…
畫廊前前後後籌備了半年,藏了他五十一張畫。
慕有哥最近一直很忙,好不容易歇下來才想起畫廊的事。
夜裏,司機休息了,她自己打車去看了看。
畫廊關著燈,她一盞盞打開,從這頭走到那頭,挨處看了看。
她已經很久沒仔細看過他的畫了,有些能看懂,也挺好看,但大多數都是晦澀難懂,奇奇怪怪的。她沒有時間去琢磨這些畫,也許會有專業人士能夠理解。
月底畫展開幕,她拖人找了專業的美術家、評論家、收藏家、藝術雜誌和電視媒體,能幫他的,隻有推廣和營銷了。
慕有哥走到畫廊最後頭,那裏隔了個小房間,是按照寧椿的車庫模樣裝修的,裏頭的床、櫃子、桌子、沙發全都做了舊,甚至連牆上的小黴點都一一畫了出來,既然他喜歡那裏,她就複製個一模一樣的送給他。
至於找拖買畫的事,也許功成名就之時,他是能理解和寬恕自己的吧。
…
聞川從前很少喝酒,他不是不喜歡,而是沒錢喝。他的酒量不太好,半斤白酒下去,人就已經有些精神恍惚了。
大晚上,他在路上瞎晃著,旁邊走過的人,有的像海怪,長長短短的海藻漂浮著,無數觸角四處試探;有的像骷髏,黑洞裏伸出無數隻爪子,扒著那洞,慢慢地往外爬。
聞川隨手按住一個妖怪,掐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