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倭軍起碼有五萬人,為了喂飽這五萬人,每日消耗的糧食數量極為可怕。眼見著就要揭不開鍋,倭軍士氣低迷,人人思鄉心切。
雪上加霜的是,複蘇的春意也帶來了可怕的瘟疫,瘟疫與饑餓往往伴生。狼藉的王京城中,被丟棄在大街上的人畜屍首無人處理,漸漸滋生腐敗。饑寒交迫的倭國士兵,已然開始大片染病。
然而這樣的情況似乎不曾動搖後方的豐臣秀吉。遠在島國名護屋的太閣豐臣秀吉,不斷寫信催促前線將領擺脫惰性,加緊侵略步伐。並且承諾,自己將於不久後,與德川家康、淺野長政、蒲生氏鄉和前田利家這些赫赫有名的大名一道,率二十萬大軍渡海增援。
這封信把困在王京中的眾倭將嚇壞了,眼下糧食告罄,後方糧道已斷,海麵也被朝鮮水軍李舜臣封鎖。五萬人都喂不起了,何況二十萬人。支撐不下去的倭軍將領們,終於決定放下固執的顏麵之爭,向明、朝聯軍求和。
於是,還是小西行長身側熟悉漢文的宗義智寫了一封信,派使者送與李如鬆,要求議和。這正中李如鬆下懷,他在回信中要求倭軍撤出王京,立刻向南撤退,待到倭軍動作,他便會派使者沈惟敬南下,商議和談的具體細節。
……
就在明、朝聯軍圍困倭軍,戰爭即將步入和談階段的時候,更北方白山黑水的冰雪天地之間,另有一場曠日持久、險惡至極的較量正在進行。
圖們江畔,瓦爾喀部。首領索爾和接納了舒爾哈齊和張允修率領的隊伍,而早在舒爾哈齊和張允修到來前兩日,就有另外一股女真小隊押解著一個明朝男子來到了這裏,正是詹宇。
女真人的領地看上去與同樣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朝鮮人、遼東明人區別並不很大。由於自百年前基本就開始於此定居,女真雖然仍然過著逐水草而居的放牧生活,弓馬嫻熟,但也有相當一部分人從事起農業生產,並穩固地與遼東關內進行著貨物貿易。住宅也並非是印象中蒙古人的那種氈帳,而是泥瓦夯築砌成的屋子。隻是他們的建築要顯得更為原始古樸,很難有稱作城鎮的大型聚落出現,基本都是零星散落於各地的寨子。
瓦爾喀部,也就是這樣一個約莫一千多戶規模的女真寨子,實際控製地域十分寬廣,居住也略有些分散。作為部落首領的索爾和,在靠近圖們江最為良好的位置擁有自己的宅邸,但這女真部族首領的宅邸放到京中達官貴人眼裏,估計根本就嗤之以鼻。
好在,這院子也算是軒敞,畢竟女真人的地盤地廣人稀,不怕宅子建得大。穗兒被擄到這裏後,就一直被軟禁在了後院的西屋之中。張允修沒有急著對付她,也並不折磨或欺辱她,反倒是把她晾在這裏,連續數個晝夜不見他來一趟。
穗兒知道他在謀劃如何從努爾哈赤那裏把萬獸百卉圖騙出來,暫時是用不上自己的。而她獨自居住在這西屋之中,反倒讓她不禁回憶起前年年末時,被孟曠關在靈濟堂書房裏的經曆。她不可遏製地思念起孟曠,時間拖得越久,她就越發的思念,以至於心口發痛,難以展懷。還有親愛的哥哥、嫂嫂和妹妹,以及令她無比掛懷的小順貞。這孩子最開始是隨著他們一起逃亡,後因為考慮到設套誘捕張允修的危險程度,在文山邑時,眾人就將她悄悄送走了。帶走這個孩子的正是一直跟著她們到文山邑裏的王詡。王詡是瞞不住的,但孟家人也沒有與他多解釋什麼,隻是把孩子交給他,讓他盡快離開。而張允修並不知曉這個孩子的存在,因而孩子不見了並未引起他的懷疑。
現在,她眼前可全都是女真人了。不僅僅一個明朝人見不到,更是連懂漢字的朝鮮人也不見一個,所有人都說著她聽不懂的女真語,麵龐粗獷黝黑,透著股蠻勁。她隻感覺到無比的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