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寶石般深邃的天空,在夕陽映照下,沉靜安祥的臉頰,也染上了一抹紅潮。
紅色的海麵上,不時泛起朵朵金色的浪花,波光在晚霞的撫弄下,反射著不同的色彩,金色、紅色、橙色……。
細膩而濕潤的金風,輕輕地吹在臉上,好像情人的髪梢輕撫在眼角,有些酥癢卻又充滿了溫馨。
幾隻無名的海鳥披著金色的彩衣,在金風中翻飛起浮,不時發出愉悅的歡唱。
夕陽撒在曾六兵的身上,泛著朦朧的金色,衣角在海風中,隨著晚霞變化著不同的顏色。
生命中無數的冒險和刺激,都沒有眼前這片刻的寧靜來的讓人難忘。也許這才是生命的真諦。
獨自站在船舷邊,曾六兵注視著海鳥的活潑,感受著海風的溫柔,享受著大自然的平靜與浪漫。
“李明!”
尖利的聲音打破了所有的平靜。
自從曾六兵救了約翰之後,這位史密斯先生竟固執的認為,曾六兵一定會成為名人、大英雄,所以一定要他改名叫“李明”。天知道史密斯先生的天才頭腦裏,到底在想此什麼?
總之在百般無奈之下,曾六兵也隻好默許,約翰稱呼自己“李明”。
“快來!他醒了!你在幹什麼?快來!我跟你說……”
曾六兵慌忙阻止了約翰永無休止嘮叨。
回頭看看被約翰嚇得驚慌逃走的活潑,深吸一口已有些變味的溫柔,無奈地輕歎一聲,邁步向船艙走去。
※※※
胸口的疼痛證明了世界的真實,也讓所有的感覺都回到身體裏。
身體感覺到有規律的搖晃,海水特有的氣味,順著鼻腔進入肺裏,又緩緩地的回到空氣中。
麥爾斯緩緩地睜開雙眼,輕輕地坐了起來。
低頭看看胸前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
從不太熟練的包紮方式和胸口的血跡來看,自己應該剛剛從海上救起來不久,也許還沒超過八小時。
環顧四周,窄小的船艙和艙外機器轟鳴帶來的震動都證明,這應該是一艘小型漁船,這種船通常是用來作為近海捕漁或是近島的補給用的。
如此看來,自己現在應該是在東非靠近肯尼亞的沿海。
身上的軍服已經被換上了一件幹淨合身的衣服,衣服的主人應該也是一位高大的人。
確認了周圍的環境之後,麥爾斯輕輕下床,試著活動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碰…”船艙被粗暴的推開。
“感謝主!你已經醒過來了。”
“太好了!”
一個矮胖的意大利人,用肥短的雙手,緊緊地抓著麥爾斯的肩膀,碩大的臉龐靠近麥爾斯上下端詳,然後大聲的說。
意大利人熱情有力的雙手,雖然牽動著傷口,帶來一陣陣的巨痛,麥爾斯卻默默地注視著,意大利人的一舉一動,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是溫和而平靜的。
從這個意大利人的衣著來看,他應該是一位神父,他為什麼會在這裏?難道……不可能。
溫和而平靜的背後卻是無數的疑問。
突然,一張滿是青春痘的黑人的臉出現在門口,臉上全是孩子般的好奇與興奮。
“李明!李明……”黑人隻停留了片刻,隨即興奮地用尖利嗓音,叫嚷著消失在艙門前。
意大利神父被這突如其來喊叫,嚇了一跳,轉身對著艙門怒罵道。
“該死的!看在上帝的份上,閉上你的鳥嘴。”
作為MI5的精英,麥爾斯並沒有為眼前的怪異景象露出絲毫的訝異,但是內心卻更加疑惑了。
剛才那個瘦小的黑人,口中叫嚷的應該是一個東方人的名字吧?這裏真的是東非的近海嗎?
曾六兵微笑著出現在門邊,金黃色的夕陽穿過他寬大的肩膀罩住全身,朦朧的臉上是溫和而又友善的笑容,眼神卻帶著一絲無奈與落寞。
眼前的景色仿佛讓麥爾斯又回到了一年前,清晨倫敦小威尼斯的木頭船屋改造成的小咖啡館裏,兩個陌生人因為一張船票相遇在倫敦的運河上,相互為對方的風彩所吸引,一起談論曆史,一起探討生命。
如果沒有任何意外,沒有那頂王冠,他們可能會成為知己。
但是,當麥爾斯接手調查王冠失竊案時,曾六兵的照片出現在麵前,這個盜走王冠,讓世界為之震驚的大盜,正是昨天和自己暢談整日的東方人,羞辱和震驚讓麥爾斯嚐到了生命中的第一次挫敗。
王冠在麥爾斯的認知裏並沒有任何的意義和價值,那不過隻是一些金屬和石頭的組合,可是那個東方人卻在行竊的前一天,在自己的麵前無情的戲弄自己,用欺騙與謊言,帶走了自己的友情。
這是讓麥爾斯完全無法接受的挫敗。
想到這裏麥爾斯的神色為之一變,但隨即又恢複了繼往的平靜。
曾六兵的記憶也同樣回到了一年前,清晨倫敦小威尼斯船屋咖啡館裏,天藍色的河水,綠色的大樹和象牙白的房子,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兩個陌生人在曆史和現實的幻境中相遇。
也許是命運的嘲弄,為了父親的遺願,自己必須盜走那頂王冠。被認為是知己的朋友卻變成MI5的間諜,成為自己的敵人。
如果沒有這許多的巧合,兩個陌生的知己,也許能在這夕陽中大海上,喝著咖啡促膝長談。可是曾六兵現在卻隻能扔開這一切,設法從這位朋友麵前逃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