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開雪融,柳稍新綠,正是早春時節。大同府的聚豐樓這日更是賓客營門,江南許多巨賈富商千裏而來,今天與許多北方商戶在二樓大廳會宴。
聚豐樓江北馳名,富麗奢華。這天字一號可容百人的大廳,內有波斯的地毯,江南的羅紗,成套的黃梨木家具,名貴的瓷器和玉器,但還有最名貴的是一把附有天然福瑞獻壽圖的椅子。
現在張玉海就坐在這把椅子上,他內穿白色錦衣袍,外穿天青色長衫,目光柔和,精神飽滿,一副儒商氣派。
得知眾人到齊,他舒身站起,雙手行了個團禮,朗聲道:“諸位。”待眾人肅靜注目,便接著道;“承蒙各位賞臉,應邀前來。老朽經商至今四十餘載,多有人說我富可敵國,但我已年邁,心智已竭。實不願久負盛名不得自己,欲激流勇退,效法陶朱,退求晚年。今將名下一眾商號折價賣出以結心願,現有大同府王五爺公證,公開競賣。”
話聲落定,江蘇的黃複清端茶站起來道:***張太爺在商界位望最尊,我黃某向來敬服,今日老太爺此舉可追先賢,特以茶代酒敬老太爺。”眾人俱都離座舉杯道;“我等同敬老太爺一杯。”
眾人紛紛落座後,王五爺站到了中間,道:“今日大家會聚與此乃商界百年盛舉,王五恬做東道,必盡心竭力,但如有不周知處,望各位海函。此次張公退隱,商戶盡出,各位必是有備而來,我身為公證,實是張爺抬愛,重任在身不敢大意,隻求公平交易,雙方滿意。”
王五爺招出張玉海的四名賬房大掌櫃,眾人敬過神明行過儀式這才開始交易。
一個賬房道:“本次南北十三省二百家商號依次拍出,價高者得,得標著得金帖一冊,內注交易聯係人,得標者須在一年內交接清楚,其中如有意外由雙方共同處置。”
十數天後,這場聚會才散去,但民間卻廣為流傳起其中的故事。
一條山間的小路上擺著間茶肆,這天午後陽光正足,十幾個閑漢正討論那張玉海最後隱退儀式時,擺下了奢侈的盛宴,其中的瓊漿玉液和龍肝風髓。人群中一個人聽得久了,不禁道;“你道張太爺真的退隱了,他現在氣勢正如日中天,天下三分商號有其一,歸隱之後交給各個掌櫃打理好了,這麼大動靜,召集天下富豪,還能安穩退隱嗎。”
眾人倒被他吸引,都聽他說,其中一個大漢忍不住問;“小麻子,你說這其中有故事?”
叫小麻子的那人接著道:“張太爺真的退隱,賣商號換這麼多錢幹什麼,這中間可大有文章啊?”這時閉口不說,身子卻慢慢坐了下去。
那陳大哥忙倒了一大杯酒送過去,笑道;***小麻子兄弟,你快說說。”
小麻子喝過酒,才道;“我正渴了,陳大哥的酒送的及時,先謝過了。接著說上文多有傳聞張太爺智計無雙,武功高絕,有天人一般的才能,這拍賣會不過是托詞,商號折價出賣,若能籠絡人心,彙聚財力,真就有改天換日翻天覆地之能了。”
眾人不信道:“原來你是騙酒喝,你能說說有什麼事呀。”
小麻子又站起來,紅著臉道;***小麻子我言出有因,並非毀人名節。今天不知是昏了頭,還是少了魂,這些話說出去,不知會惹下多大的禍端。但眾位心切,我冒死說吧.”自顧自的倒酒喝了道;“我聽說這一十三省的聯係人,都是武林名宿,並不是商號內的人,而且朝庭好像有所顧忌,還秘密派人去參會了。”
一個聲音道;“滿口胡言,村野匹夫散布流言,不怕招來殺身之禍嗎。”眾人循聲望去,見一個青衣布袍的年輕人坐在一角,人們不曾留意,都不知他是何時來的。
小麻子見他神色冷峻,心裏不免惴惴,又聽他說殺身之禍,忙道;“這位大哥說的有理,小麻子剛才亂說,大家不要當真,我騙酒喝,喝多了,口不擇言了。”說完要走。
他剛走沒幾步,但覺眼前青影一閃,人便跟著飛起來,像抱著團棉花,又輕飄飄落在十丈外,定睛一看,正是那年輕人提著他。
小麻子回頭望向茶肆,一大漢滿麵怒容跳出來,衝青袍年青人道:“他毀人名譽,散布流言,你為何救他。”
青衣年輕人道:“鄉野匹夫之言,不足為信,你暗箭傷人,豈不傷張太爺仁義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