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使用的蚯蚓一個地位,我師姐沒事兒和它過不去嗎?
隻有我會和它打交道,我會讓它好好鬆鬆鳳吟果樹下麵板結的土壤,然後喂給它兩顆小果子打發它滾蛋。
我師姐守誡的確非常有名。
在關於修真界中最著名的《修真雜談》雜誌發出一期“華夏曆199年最受歡迎的女修士”排行榜,我師姐名列榜首,我師兄訂購了兩箱雜誌收集貼花給我師姐投票,於是我稍微關注了一下這個排行榜,我師姐位列排行榜第一已經四年了,我仔細看看上榜修士,凡人都是看臉投票,搞出一種長得不好看就不配修仙的感覺。
凡人搞出了許多花樣,在他們的想象中我師姐是個禁欲係女神,還給她畫了各種形象,她出外參加友誼賽都被稱為“通告”,現場如果有直播,我師姐的颯爽英姿還會被特別拍下來做成影集發售。
我為什麼知道呢,因為凡人會把這些粉絲做出來的東西都寄到我們山來,我師姐對粉絲和粉絲的愛一無所知。
一開始是我整理起來擺在庫房,後來我師兄垂涎我師姐的美貌,把這些東西都拿走自己欣賞去了。
但畢竟我們俠士聯盟保持著過去幾千年來我們的高傲和體麵,很少泄露多少消息給凡人,也就導致了崇拜修真者是一項小眾愛好,除了我師姐這類排第一的修士知名度比較高可以拿來給導遊胡吹,其餘人都是默默修真,走到大街上凡人也不認識的那種。
從血蛛蟒園路過,我定下來看指示牌,景區內不可能有直接通向修真辦事處的地方,一定是在某個隱密處,我打開私人通訊,想問問我師兄,不看不知道一看我就生氣,我師兄把我拉黑了。
我就覺得特別沒道理,又不是我非要給我師姐送流雲千裏圖,這是師父的意思,有本事拉黑師父去。
哦,我師父沒有個人終端,她也不稀罕這種現代產物。
翻遍通訊,沒什麼人可以問,我走到第二個指示牌那裏,一行字映入眼簾。
玻璃棧道,前方700米。
玻璃棧道。
和那個女人給我展示飛簷走壁的地方一模一樣。
那裏是一片幽深的大裂穀,對麵是一片蒼茫的樹林。中間用強化玻璃搭建了一條約長六百米的棧道,四周沒有護欄,隻有幾根繩子悠悠地吊著。從腳底望下去,裂穀裏是一團深灰色迷霧,迷霧中時不時伸出幾張深淵巨口嗷一聲,砰——撞到玻璃上,再幽幽縮回去舒展枝葉,是野外生長的食人花。
凡人真敢玩,也不知道這玻璃棧道是怎麼修建成的。
遊人誌得意滿地堵在棧道入口,紅繩隔開人群把擁堵的人群變成曲折的隊列,我在隊伍中間等著過去,不斷探頭看那個女人給我展示的位置。
眼前是一對小情人,明明離棧道還有幾步遠,女孩的手已經抖得像癲癇發作,男孩也好不到哪裏去,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往玻璃棧道上挪。
我尋思不敢上就別上了嘛,尋找這種刺激幹什麼。
等我踩上去的時候我立即跪下給食人花行了個大禮。
站到上麵時才感覺到可怖,底下深灰色的霧氣仿佛有實體,立即要躥出幾頭可怖的凶獸似的。食人花好死不死地撲到我腳底下,玻璃擦得特別幹淨,感覺就像它立馬要把我吞進去。
我腿軟得給摔下了,前麵那對情侶互相抱著已經哭著扭頭離開了。
這個景區的人使壞,踩玻璃的時候還有玻璃裂開的嘎吱聲響,仿佛下一秒就要踩斷棧道摔下去粉身碎骨。
“往前走。”腦子裏有個聲音。
“啥啊我站都站不起來了前麵還有八百米呢。”
那個聲音沉默了一下:“這條路總長528米。”
哪兒來的聲音?我左顧右盼,身後的遊人和我一樣都是咬著嘴唇往前挪的德性,眼前稀稀拉拉沒幾個勇士走到對麵。我突然想起來了。
遊人忽然消失了。玻璃棧道上隻剩我自己。我跪在玻璃上,食人花撲麵而來。它撲上來的一瞬間,時間仿佛停止了,我在它的眼珠子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我黑頭發黑眼睛,長了一張高中生的麵孔,臉上寫著“沒出息地害怕”的表情,好像立馬就要尿褲子。
我能數清這朵花有十七片花瓣,花瓣仿佛野獸的牙齒組成食人花的口器,花萼上的絨毛堅硬如鐵。
從對麵傳來腳踩玻璃的令人耳朵發酸的嘎吱聲。
是那個女人,穿得像個礦工,這回連方頭靴子都備好了。
“你明知道有玻璃隔著,為什麼還會覺得害怕?”她說。
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就站起來散步似的溜達到對麵去了。
“誰知道這玻璃會不會立馬碎掉啊。”我隨口一答。
“前麵走過去那麼多人,你還是怕它會碎掉嗎?”
“廢話,這是本能,要是人有多大膽就作多大死,人類早就滅絕了。”
“唉,我好失望啊,你一個馬上就要毀滅世界的大魔王害怕走玻璃道,說出去會讓人笑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