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1 / 2)

鏡言極力勸說。

他說,白鏡晚雖為異類,到底也是父皇的子嗣,父殺子,世人難容。

他隻是想留住少年的笑容,留住他曾經生動美好的一切。

白鏡言萬萬沒有料想到最後會是那樣的結局,那個一向冷漠的君王躺倒於血泊之中,圓睜的眼睛死死盯著上方,是死不瞑目的姿態。

他想,為什麼事情會到這樣棘手的地步,為什麼白鏡晚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要如何幫他?

國君逝去,新帝登基,白鏡言終於一路拚殺到最高的位置。他將地牢中的白鏡晚放出來,將其安置在他旁側的宮殿裏。

白鏡言未曾想到白鏡晚竟會有那樣恐怖的力量,不過一瞬,華美宮殿盡毀,最後竟是薛代安撫,使其收斂。

白鏡晚心中的執念恨意太深,如若不將其力量禁錮,便隻能任由他作出毀滅行徑。

摻雜了珍奇藥草的湯羹,被薛代主動喂給了白鏡晚喝下。

彼時薛代是個討價還價的嘴臉:“我哄他喝下,您便要答應護我周全。”

“我哄他喝下,您可否賜我高官厚祿。”

“我哄他喝下,您可否贈我美眷嬌妻。”

他將白鏡晚置於何地,難道隻是他用來獲取利益的工具?

那麼白鏡晚這些年給予他的信任,又算得了什麼。

白鏡言答應了薛代,翌日探望時,迎來的隻是白鏡晚淡漠的神情,連同一句諷刺都吝於給予。

薛代是配不上他的,他對於薛代的愛意從來都是錯付了。

這些話語,白鏡晚從來不會相信,他隻相信他心中的那個世界,那裏頭隻有一個孤零零的少年,坐在秋千上,自顧自地悠蕩,悠蕩。

白鏡言想,自己最大的錯誤便是殺掉那個礙眼的薛代。礙眼又如何,除去他的辦法有千千萬萬種,白鏡言卻選擇了最笨那一種。

於白鏡晚眼前,生生地將劍尖刺入薛代胸膛。

幹淨的白衣被洇出一片血花,緩緩的緩緩的蔓延開來,滴落地上。

於是白鏡晚開始真正地憎恨他。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無數次擦拭著鋒利的劍刃,隻為了有朝一日殺掉他這個仇人。

為別人活,為仇恨活,簡直太累了。

終於等到那一天,興許他們二人都在這樣盼望著,利物刺入皮肉的疼痛感使得白鏡言眼前模糊一片,依稀看見的是灼烈的火焰,眼前,身後,連作一片。

煙塵烈火裏,白鏡晚緩緩地將長劍自他胸膛處抽出,劍鋒滴下濃稠的血。

他的眼神是迷茫的。

“鏡晚,你這樣活著,真是毫無意義。”

耗費最後的力氣,他說出這樣一句話,眼前的白衣人影轉過身去,於他的視線裏,緩緩地緩緩地隱入煙塵烈火。

他聽見了嗎。

白鏡言終究閉上了眼睛。

今生已然無可挽回,但願來生,能夠給你溫暖依靠。

番外二

這段時日,我過得還算舒心。

白鏡言本質裏是個閑不住的家夥,每日都在偌大的死氣沉沉的宮殿中來回走動,不是手癢了為外頭的梅樹修剪枝葉,便是鼓足了勁兒研究美味餐點,總也不嫌累。

不像我,總是窩在炭火旁,捧一個手爐打盹,發呆。

我為數不多的癖好,大約就是賞雪吃飯和睡覺了,偶爾閑得慌也會看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前幾日偶然翻到幾本頗為豔情的,便立時扔了。那些話本被白鏡言寶貝似的收好,也不知在什麼角落裏偷偷觀看。

我懶得管這些瑣碎事情,無聊地伸個懶腰,周身太過暖和舒坦的後果是我不自覺地現出銀光粼粼的蛇尾,尾尖兒頗為自在地擺過來,擺過去。

恰逢白鏡言修了梅枝回來,見我這模樣,笑道:“懶蛇。”

我不置可否,尾尖攀上他的手腕,不大溫柔地將其拽至身側。

捏著他的下巴,我道:“沒事做了便給我講幾個故事,那些話本忒無聊,我看著都要睡過去了。”

“山中有個和尚愛念經,一天他去挑水,恰碰上……”白鏡言算不得多麼能言善道的人,沉默了許久,講了一個老舊的故事。

我將腦袋枕在他肩上,凝神看著他認真的側臉。

做什麼事情都要傾盡全力,講故事時要努力使得故事圓滿美好,修剪梅枝時也要全心注視著梅樹的形態,便是下廚烹飪,也要皺了眉頭調出美味。

喜歡一個人,也是不辭苦辛地陪伴身側。

真好。

他講完故事,仍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肩膀任我靠著,隔了許久,方大著膽子攬上我的腰:“鏡晚,我講的故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