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許多中等人家一樣,因是女子,也不得祖母看重,隻能一忍再忍,唯唯諾諾地在寵妾手下討生活,細烏的娘是伺候她母親的老人,擋了姨娘害她的路,一病就去了,那時候起,芊美人就再沒鬆開過細烏的手。
細烏聽了她的話,好歹沒那麼難受了,接過她手中繡帕,抹去淚痕,輕聲道:“奴婢信您。”
裏頭主仆二人執手相看淚眼,外頭簡承衣跳了一半的舞又接了上去,李行珩捏著酒盞就這麼漫不經心地看著,也不曾進去瞧一眼。
秦瑞之身後的小內侍心中實屬疑惑,都說陛下如今疼寵芊美人,可他方才瞧著,似乎這疼寵也不大作數的。
要說這簡承衣能在被皇後杖責後依舊獲封,應當在陛下心裏頭還是有幾分特殊的,百花公主拿她當舞姬,陛下也就這麼應了,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秦瑞之還不知道這一會兒功夫,自己的小徒弟腦子裏就轉了那麼多念頭,隻是默默低頭發愣,陛下這回和皇後娘娘,難道就這樣了?
居然連小殿下提起娘娘,陛下都沒甚反應了。
要他說啊,雲陽殿下也真是這麼多年都沒有改變,自己親爹當皇帝,跟侄子當皇帝能一樣嗎?
重軒帝時,她怎麼橫行霸道,那都是當爹的願意寵閨女,旁人也無話可說,輪到侄子了,你怎麼能屢次冒犯皇威?
更何況皇後夾在母親和夫婿之間,怎麼能得了好。
秦瑞之眼裏不好受的皇後如今可愜意的很。
宮務她也不愛沾手,每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兒女來了就同他們說說話,倒像是提前進入了含飴弄孫的年紀。
宮裏頭幾個新妃想法多的很,層出不窮的花樣撥動了諸人的心,浮生閉眼權當沒瞧見,她何苦勞心費神去管旁人的事。。
見皇後不似以往嚴了,一些人的膽子也就慢慢大了起來,瑛才人的胎沒滿八個月就生了,消息傳到清寧宮,蒹葭都沒叫人擾了浮生午憩——左右對外說的都是皇後抱病修養,小小一個才人早產,不算什麼大消息。
瑛才人誕女時,明貴妃就在外頭候著,產婆抱著小公主給她瞧,明貴妃隻瞄了一眼,紫青的皮膚和微乎其微的呼吸就說明了一切,明貴妃眼裏頭閃過一絲悲憫,轉身吩咐:“去給陛下和娘娘知會一聲,瑛才人母女平安。”
隻是不知能平安幾日。
李行珩聽了消息,隻是點頭應了,例行賞了些東西,都沒提去看一眼瑛才人。
新得寵的簡承衣正侍奉在他身側,媚笑著添了句恭喜,李行珩摟了她調笑。
瑛才人在屋中等了半日沒瞧見帝影,沒等來晉位的聖旨,隻等來簡承衣獲封采女的消息,硬生生氣暈了過去。
連明貴妃都覺得陛下這事做的不地道,人拚死拚活給生了個閨女,一句安慰的話沒聽到不說,又聽了這消息,若換了她,估計也氣得夠嗆。
還是浮生得知此事,對瑛才人生了幾分同情,下旨給她晉了芳華,次日,皇九女夭折。
瑛才人死死摟著女兒,不願相信。
明貴妃柳眉緊蹙,雖她早料到了,可瑛才人接受不了啊,視線瞟到一側,謹德妃依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麵無表情得像個假人,縱然瑛才人摟著女兒哭得聲嘶力竭也不能叫她臉上冒出第二種表情。
往後幾個嬪也都眼觀鼻鼻觀心,這樣的事,她們可不想插手,萬一叫瑛才人給記恨上了,誰願意呀。
明貴妃卻是沒處躲了,指了兩個宮人上去搶了九公主,冷聲喝道:“薑氏!你不鬆手是打算叫九公主死後也不得安寧麼!”
瑛才人一聽明貴妃的聲音,瑟縮了一下,她對明貴妃還是有所畏懼的,就這麼一怔,宮人瞅準機會奪了九公主就走了。
瑛才人往前一步沒抓住宮人,摔在地上,聲音淒厲慘然:“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