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問小楊四腳蛇是什麼人。小楊低著頭看路：“是一個要死的人！”我一愣。
小楊抬眼一瞧我不說話了，停下腳步，一把挽住我的胳膊，臉上暈紅一片：“去朝天宮，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別急……”
還沒到午飯的時間，我也不餓。兩人叫了點小吃，小楊邊吃邊告訴我四腳蛇的事。
四腳蛇的真名是什麼她不知道，以前收舊貨古董，在這一帶還有點名氣，據說有一段時間，還到兩廣雲貴川一帶倒騰過什麼，後來吸了毒，人就毀了。小楊的老板有次吩咐下來，請四腳蛇出山，幫收件什麼古董，沒想到，前麵還算順利，交貨前，他在貨上做了手腳，結果被老板抓了，狠狠收拾了一頓，要不看著他有點能耐，不知道都死了幾回了！
末了，小楊凝視著我的眼睛緩緩道：“陳雨，有些事，不是我想瞞著你，……”
我搖搖頭，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我知道……”
我的目光越過她的肩頭，夏日上午的陽光照耀著街道和街道上的行人，即便是透過厚厚的淡茶色玻璃，也能感覺出陽光的強烈。所有人都不願在烈日下過多停留，我想到一個古怪的比喻，就像是一個個鬼魂，對陽光避之不及。
小楊嗔道：“你笑什麼？”
“啊？”我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我的目光還停留在街對麵，那裏有一個年輕男人，就蹲在對麵店前地攤上。我注意他的原因是，這麼熱的天，店主都躲在屋簷下，懶得出來，他卻實實地蹲在太陽底下。看著他，我被屋內空調壓下去的汗都出來了。
就在我回過臉的刹那，那人直起身子站了起來，他個兒不高，裝束也很普通，就那麼直著身子扭頭看了我這邊一眼。
即便是隔著街道，我都能感覺他目光的陰冷，隻要和他對視一眼，就會覺得渾身不舒服。
“怎麼了？”小楊搖搖我的手。
“我看到一個人……”我想了想，竟然不知道如何去描述那個人。再次抬頭望去，那人已不知所蹤，隻有店主人躺在竹椅上，一下一下沒精打采的搖著扇子。
吃東西的時候，我們順便問了下店主人摩玉齋的事。沒想到連旁邊的食客都知道，盡是搖頭歎息：老頭中風臥床不起，唯一的兒子失蹤不知下落，家財敗盡。
我和小楊對視一眼，便付錢出了門。
摩玉齋早就盤掉了，老頭如今躺在一個單元房裏的舊床上，苟延殘喘。以前幾個老哥們湊點錢給他請了個保姆，這保姆也不上心，我們在老頭那裏坐了半天，也不知她鑽那裏去了。
回到小楊家，我叫小楊別理我。坐在沙發上，我細細回想剛才在王家，老頭說的話。當時老頭聽到《清玉堂集》這幾個字，本來微閉的雙眼突然睜開了，甚至還顯出幾分神采：“你從何處得知？這本書是我祖上流傳至今，如今……卻不見了！你，見過？”
我迅速瞟了小楊一眼：“隻是聽說過，我姐姐姐夫失蹤可能也與這本書有關。”
我把姐姐姐夫的長相特征描述了一下，我悲哀的發現，他們的麵貌我都已經有些模糊了。
老頭閉上眼搖搖頭，說並沒有見過我姐姐他們，而且對這本家傳《清玉堂集》到底有何稀奇並不了解，隻是祖上隨書傳下來的的還有一句話，說是“內有天機，善自珍藏”（可能與原話有出入，老頭的南京土話不容易懂，但意思差不多）。
最後臨走時，老頭流著淚拜托我兩件事，一是找到這本書，他不想做王家不肖子孫；二是找到他失蹤的兒子。看著他衰老重病的模樣，我也於心不忍，便胡亂應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