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又驚又喜,聽得店門外噓溜溜一聲馬嘶,木婉清緩緩走過。段譽叫道:“多謝姑娘救我!”搶出門去。木婉清沒有理他自行策馬而行。段譽道:“若不是你發了這兩枚短箭,我這當兒腦袋已不在脖子上啦。”
片刻間出了市鎮。段譽緊緊跟隨,說道:“姑娘,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送我回去吧。”木婉清冷冷的道:“鍾靈是我朋友,我本來要去找她。可是我最恨別人求我。你求我去找鍾靈,我偏不去了。”段譽忙道:“好,好。我不求姑娘。”木婉清道:“可是你已經求過了。”段譽道:“那麼我剛才說過的不算。”木婉清道:“哼,你是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話怎能不算?”
段譽心道:“先前我在她麵前老是自稱大丈夫,她可見了怪啦,說不得,為了回去,隻好大丈夫也不做了。”說道:“我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我……我是全靠姑娘救了一條小命的可憐蟲。”
木婉清嗤的一聲笑,向他打量片刻,說道:“你這般緊著鍾靈。這會兒為了見她居然肯做可憐蟲了。哼,我不去。”
段譽急道:“那……那又為什麼啊?”木婉清道:“我師父說,世上男人就沒一個有良心的,個個都會花言巧語的騙女人,心裏淨是不懷好意。男人的話一句也聽不得。”段譽道:“那也不盡然啊,好像……好像……”一時舉不出什麼例子,便道:“好像姑娘的爹爹,就是個大大的好人。”那女郎道:“我師父說,我爹爹就不是好人!”
段譽眼見木婉清催馬越走越快,自己難以追上,叫道:“姑娘,慢走!”
二人又再上路,卻是沒有目的。途中二人還被誤認為是幹光豪夫妻,遭到第一波追殺,木婉清受了傷。二人隻得逃亡,在一處山崖,木婉清縱馬越崖,可是馬力不夠,越過一半就摔下山崖,木婉清是借著馬背用輕功帶段譽飛過的山崖。剛落地木婉清已經失血過多,昏迷過去。段譽以為此處已經安全,就在此處休息一下,幫木婉清包紮了傷口。期間自是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
怎料二人沒有休息一會,狀況又來了。
猛聽得對麵崖上一聲厲嘯,隻震得群山鳴響。木婉清不禁全身一震,顫聲道:“那……那是誰?內功這等了得?”一伸手,抓住了段譽的手臂。隻聽得嘯聲回繞空際,久久不絕,群山所發出的回聲來去衝擊,似乎群鬼夜號,齊來索命。其時雖是天光白日,段譽於一刹那間好似眼前天也黑了下來。過了良久,嘯聲才漸漸止歇。
木婉清道:“這人武功厲害得緊,我說什麼也是沒命的了。你……你快快想法子逃命去吧,不用再管我了。”段譽微笑道:“木姑娘,你把段譽看得忒也小了。段譽不是這樣的人。”
木婉清一雙妙目向他凝視半晌,目光中竟流露不勝淒婉之情,柔聲道:你又是何苦要陪著我一起死,那……那又有什麼用?你逃得性命,有時能想念我一刻,也就是了。”
段譽從未聽過她說話如此溫柔,這嘯聲一起,她突然似乎變作了另一個人,隻不過她惡狠狠、冷冰冰的說慣了,這些斯斯文文的話說起來不免有些生硬,微笑道:“木姑娘,我喜歡聽你這麼說話,那才像是個斯文美貌的好姑娘。不能讓他上來。”跳起身來,奔到崖邊,突然間眼前一花,隻見一個黃色人影快速無倫的正撲上山來。山坡極為陡削,那人卻登山如行平地,比之猿猴猶更矯捷。段譽心下駭然,叫道:“喂,你再上來,我要用石頭擲你了!”那人哈哈大笑,反而縱躍得更加快了。
段譽見他在這一笑之間,便又上升了丈許,無論如何不能讓他上山,但又不願再殺傷人命,便拾起一塊石頭在那人身旁幾丈外投了下去。石頭雖不甚大,但自高而落,呼呼聲響,勢道頗足驚人,段譽叫道:“喂,你瞧見了麼?要是我投在你身上,你便沒命了,快快退回去吧。”那人冷冷笑道:“臭小子,你不要狗命了?敢對我這等無禮!”
段譽見他又縱上數丈,情勢已漸危急,當下舉起幾塊石頭,對準他頭頂擲了下去。隻聽得呼呼兩聲,那人縱聲長笑。段譽睜開眼來,但見幾塊石頭正向深穀中跌落,那人卻是絲毫無恙。段譽這一下可就急了,忙將石頭接二連三的向他擲去。
那人待石頭落到頭頂,伸掌推撥,石頭便即飛開,有時則輕輕一躍,避過石頭。段譽一口氣投了三十多塊石頭,隻不過略陰他上躍進之勢,卻損不到他毫發。段譽眼見他越躍越近,再也奈何他不得,猙獰可怖的麵目已隱約可辨,忙回身奔到木婉清身旁,叫道:“木……木姑娘,那……那人好生厲害,咱們快逃。”木婉清冷冷的道:“來不及啦。”
段譽還待再說,猛然間背心上一股大力推到,登時淩空飛出,一交摔入樹叢之中,隻跌得昏天黑地,幸好著地之處長滿了矮樹,除了臉上擦破數處,並未受傷。他掙紮著爬起,隻見那人已站在木婉清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