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哈的大街上雖然不算熙熙攘攘,但總算恢複了生機,因為不少地方還能看出一周前大火的痕跡,所以人們自主地把原本的商業街搬到領主府邸旁邊的大街,商人的叫賣聲再次響起,祭師在聖壇上宣講新式的教義,漁民從損壞的漁港下船卸貨,人們貌似正在一點點地掙脫往日的陰影,回到正常的軌跡中來。
佩雷爾和希瓦娜從新的商業街走過,一邊視察著戰後的回複情況,一邊在低語交談著。
“你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麼?”希瓦娜抬起頭,俏皮地笑了笑。
像是出乎了佩雷爾的意料之外,佩雷爾頓了一頓,眼角極難察覺地閃過一絲寒芒,但卻轉瞬即逝,笑著搖搖頭:“真可惜,沒有呢。”
“那你是真的喜歡上了那個斯瓦迪亞的臭女人咯!?”希瓦娜明顯沒有留意到剛才他神色的變化,抱著佩雷爾的雙手緊了一下,嘟著嘴問。
“我喜歡的人可多著呢,你、辛西婭、拉西還有羅森。。。。。哈哈”佩雷爾一如既往地打著哈哈。
“那我真該親手殺了那個小賤人,哼!”
“不,希瓦娜。”佩雷爾凝視著她,出乎意料地認真:“相信我,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你能夠殺得了的了,別不小心丟了自己的命。”
希瓦娜冷哼一聲,撇過頭去。
“好了,好了,你不是有情報要彙報嗎?”佩雷爾伸出手去摸了摸希瓦娜的頭頂。
希瓦娜這才把臉轉了過來,一臉忿恨地說著:“根據探子回報,凱米拉一直往庫林方向去了。”
“看來他沒能趕上達爾內,這樣一來他該會一直往薩哥斯去了。”佩雷爾沉吟了一下:“那就讓辛西婭辛苦一趟吧。”
希瓦娜顫抖了一下:“辛西婭。。。。。您是要。。。。。除掉凱米拉麼?他不是我們的同伴麼?那次對話你們到底談了些什麼?那都可能隻是一時的意見不合而已啊。”
佩雷爾的腳步和語氣一樣沒有一絲的猶豫,他撇下了愣住的希瓦娜,獨自堅定地往高塔走去:“不,他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夥伴了。現在,他是叛徒!”
“而叛徒,隻配擁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亡!”
偌大的市場,的民眾,喧囂的叫賣聲,在此刻似乎都與希瓦娜無關,隻剩下叛徒兩個字,不斷地在她腦海中回響。
黑暗,無邊的黑暗,緊緊地纏繞著西撒。
他企圖用手撥開眼前的黑暗,卻發覺別說舉起手,連睜開眼睛的力量都已經喪失殆盡。
黑暗慢慢像是幻化成無數帶著尖刺的藤蔓,越纏越緊,深深地勒入西撒身體的每一寸皮膚,每勒緊一分,就傳來一陣劇痛的顫栗,更加把肺部裏剩餘的空氣一絲絲的擠光。
缺氧的昏闕瞬間包圍西撒,但在那樣朦朧的刹那,他卻清晰地聽見如雷的瀑布聲,好像橫空白練帶著萬鈞之力墮落在自己身旁,轟隆隆地擊打著他的耳膜。
眼前的如墨汁般的黑暗中,似是有一點星光,在逐漸放大,越來越大,最後竟然是一個透著亮光的洞口。
身體上的疼痛和窒息神奇地消失了,西撒掙紮著站了起來,蹣跚著走向洞外。
耀眼的陽光讓他舊處黑暗的雙眼一陣眩暈,好一會兒才恢複了視覺,隻見一道瀑布從山巔壺口直瀉而下,帶著震耳欲聾的咆哮衝擊著麵前的深潭,濺起的水汽在空中彌漫,在陽光的折射下,散出七色的光暈。
在那光暈之下,一個身著素袍,黑發及腰的中年男子正挺立如劍,朝他緩緩地招手。
待他走得近時,才發現是剛剛救走自己的那個人。
剛剛那叫做托莉雅的女孩,被匪徒一拳震得昏死過去,他雖然毫無反抗的能力,但是仍然抱著拚盡全力也要活下去的信念,撿起那柄烏木長劍,將顫悠悠地將劍刃對準匪徒。
匪徒幾乎毫不費力地將他再一次擊倒,他一次次地爬起,隻為了再守護自己和那個女孩的生命,哪怕多一秒!
哪怕多一秒!
意識的最後,他隱約看見,劍光縱橫,一個身著素袍的身影一閃而過。
“你醒了麼?”那人微微一笑,淡雅至極。
西撒點了點頭,卻不忘抓緊了手中的烏木劍。
“哪怕自己被救了,仍然不放鬆一點警惕麼?”他並沒有看著西撒,似是在瀑布自言自語:“到底是經受過何等折磨的孩子啊。”
“放心吧,我和托莉雅都不認識你。我隻是救了我徒兒的同時,順手把你帶來而已。”
西撒的直視著他許久許久,才將手中的劍緩緩放鬆,遞了過去:“謝謝相救,救命之恩,日後定當相報。”
那人也毫不躲避西撒的目光:“很好的眼神,簡直是要將人看穿看透。不過不用日後,今日就可以報答我。那把劍你就留著吧,一陣可以用得著。”
“嗯?”西撒不解:“先生想我如何報答?”
那中年男子手一伸,幾乎是瞬間就扣上西撒脈門,西撒頓覺手心一陣發熱酥軟,木劍幾乎抓拿不穩,男子的手並沒停下,順手臂而上,連扣頸後、大椎、腰俞。
“好!”那人一拍手大喝一聲,眼神中竟隱隱有些壓抑不住的狂喜:“還不遲!還好不遲!”
好一會他才正色道:“我要你做兩件事第一件——我要你日後好好替我保護我的徒兒,她太過天真了,這在亂世可不是什麼好事。”
西撒淡淡地說:“我也希望能守護她,但是憑我的力量我根本做不到。”
他卻擺擺手:“所以第二件事是——你要跟我學劍術。”
西撒愣住了,那人卻笑了一下:“不想嗎?”
西撒幾乎是激動得脫口而出:“當然想!可是,為什麼?”
“因為你太純粹,就像好無點墨的白紙。”中年男子緩緩地說:“是最好的試驗品。”
“托莉雅的劍法你也見過,以迅捷輕靈為主,乃是我前半生所習的陰流劍法。十來年前,我遭受了人生中最大的慘敗,以至於我隻能離開我生活的土地,四處流浪。西行路上所見甚廣,慢慢地改變了我對劍法的看法,於是我一直在創建一套與陰流劍技完全相反的劍術,它無招無式無相無色,卻有滔天蓋地之大勢,當者無所不破。但是因為我們從一開始就已經被自身原有的招式所限製,所以這套劍法一直都隻是停留在概念的程度,無從學起,而現在,你就是最好的修習者。”
西撒一直在靜靜地聽著,當聽到威力強大的時候,眼中閃過了火樣的光芒。
那人慢慢地伸出手按在他的頭上:“孩子,我雖然不知道你具體經曆過什麼,但是像你這樣的人,必定存在著刻骨的恨意。仇恨可以存在,但卻不要被它們左右你的本心。因為到了最後,你會發現,它毫無意義。”
說完了那人卻又笑道:“不過呢,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淪入魔道的,是我太多心了。”
西撒不禁問道:“先生此話何解。”
那人指了指他的心口:“因為托莉雅那個傻瓜,一早在你這裏,中下了善的種子呀。”
“好了好了。”那人見西撒思索良久,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連忙說:“那我現在就先把運氣的方法告訴你,用心聽好了。”
說著那人便把修習注意的事項和運氣方式大致說了一遍,西撒一直用心聽完,長呼一口氣,便問:“那先生,您剛才還沒有說要怎麼修煉呢?”
“嗯,你把木劍拿好。”那人站了起來笑了笑。
西撒剛把烏木長劍拿起,就覺得自己衣領一緊,自己被一股大力拋入瀑布,強大的水壓立刻把他衝入潭底。
那把滄桑而又淡雅的聲音緩緩傳來:“第一課就是——用你的劍從水牢裏衝出來!”
如山般沉重的落水把西撒衝壓得幾乎變成肉餅,窒息的難受瞬間傳來,眼前一黑,一切又再次回歸黑暗。
那些藤蔓又再次席卷而來,把他越纏越緊。
“啊!”西撒大喊一聲,衝破黑暗,但是全身立刻傳來無數尖銳的痛楚,令他隻能虛弱地睜開眼睛。
“天啊,伯爵大人您終於醒了!?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一個時曾相識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勉強轉過頭去,發現一名青年正坐在他的身旁,布滿雀斑的臉色滿是欣喜若狂的神色。
“你是?”西撒總覺得他非常眼熟,但卻怎麼都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他:“這裏是?”
“維克!維克·列文啊,我的大人”這人就是幾個月前在他的大廳瑟瑟發抖的列文家長子,此刻的他顯得自然得多:“這裏是諾德境內,拉多拉卡河畔的瓦南林地。”
“你是。。。。托莉雅的哥哥?”西撒這才想起來,連忙問道:“你們不是該在斯瓦迪亞境內的麼,怎麼。。。。咳咳。。。怎麼來到這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