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鎮的今天很是熱鬧,但這熱鬧似乎與杜掌櫃無關。他依然坐在這間破敗的小酒館的那個角落,咂吧咂吧的抽著煙,是那種隻用將煙葉裹成小卷套入竹竿,用他的話說吸一口很帶勁的那種鄉間小味。
若是在平時,這個點,小酒館也是擠滿了人,其實,這裏的酒並不好,入口就有那個熱辣的刺鼻感覺,但就有一個好處,便宜,對於大多數掙錢不多的人來說,這裏無非就是天堂,花得不多,人還痛快。
但,今天,這兒卻沒什麼人,就連店小二也去了萬香樓。
說起這萬香樓,那可是有點意思。
別看這清平鎮不大,這萬香樓可是說不出的好地方,裏三層,外三層,裝飾得那個豪華氣派,就連當世人稱酒中浪子的劉勣也對這裏是讚不絕口,說它是這朔州城第一酒樓。
這裏不但酒香,肉香,而且美女如雲,那密製的桂花酒加上這岷山特有的小野彘,若是還能有幸一睹裴三娘那婀娜迷人的羽衣曲,那真是世間上難得的享受。
但,這可不便宜。
而今天,這一切卻是全免單。
誰讓湘王在今天娶了這江湖上的第一美女,玉蝴蝶。誰又讓這玉蝴蝶是這江湖第一派岷山掌門現無悔的掌上明珠呢。
許多的達官貴族,江湖俠客,三教九流,文人雅士,誰也不想錯過這樣的喜事,也許這更是日後炫耀以致飛黃騰達的資本,但小人物們不關心,好酒,好肉,還有那裴三娘的舞姿,已經讓他們很滿足了,而什麼玉蝴蝶,什麼湘王,在他們眼中,還不如那小酒館裏的杜老鬼有意思,因為過了今日,哪裏才是他們應該去的地方。
杜老鬼卻沒有來這萬香樓,因為他覺得既然開了一家酒館,就得讓來喝酒的人不至於落了空,而今天,還真有一個人來了,其實,他知道,他會來,和往常一樣,這三個月裏,他每天下午都來,隻是今天越微晚點,他依然坐到那個靠牆的角落裏,老杜什麼也沒問,隻是送上了兩壺酒,一隻碗,還有一碟蠶豆,其實除了這些,這個酒館也不賣別的。
他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卻顯得十分的邋遢,嘴角布滿了胡須,頭發長且澎亂的聳立在他的頭上,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有的時候,他的腰間還別著一把短劍,仿佛是一個落魄的江湖人。
他總是喜歡穿一生的黑衣,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他酒量應該是不錯的,杜老頭是這樣認為的,因為他總是下午來,大冽咧的叫上兩壺酒,一碟蠶豆或許是花生,一個人靜靜的喝完那兩壺酒,結帳,離去,從未醉過。
然而,今天,他卻醉了,一個人趴在酒桌上,睡著了。
很安靜,杜老頭不想打擾他,因為他想不出打擾他的理由,今天,應該沒有人會來了吧,他小聲嘟囔著,又大口吸了一口竹煙,卻嗆得自己不斷咳嗽,他抖了抖竹竿,看了看門外,然後又看了看那個角落,心裏想到:他和我年輕的時候還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