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乘坐‘海神號’飛翼船,我是‘海神號’船長哈維,經曆了剛才的雷雨,我對大家的表現非常滿意,我可以負責任的說,船上的一千五百名乘客都是真正的勇士!現在我們已經駛出雷雨海域,各位可以將安全帶從肩上解下了。不過,需要注意的是,大家最好不要到甲板上去觀光,因為據氣象衛星傳來的最新雲圖,在我們航線前方八十海裏左右,還有一片新生成的雷雨區,為了避免成為落湯雞,諸位最好還是先在艙內呆一會兒……”
船長的詼諧用語立刻引起一陣歡笑聲,船艙內的氣氛也不那麼壓抑了,乘客們紛紛解開肩上的安全帶,活動著四肢,但還有不少人仍然將安全帶束在肩上,因為船長下麵的話依然有些讓人放心不下。
“……但是,請注意,畢竟我們的速度很快,再過十分鍾左右我們就將再次進入雷雨區,剛才的景象大家都看到了,雖然我們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危險,但還是小心為好,所以大家還是留在座位上,哪裏也不要亂走,當乘務員示意大家重新係好安全帶時,請立即照辦。”
船長的這番話引起一陣輕微的騷動,一些本已將安全帶解下的乘客又忙不迭的將其係上,雖然安全帶勒住肩膀終究不十分舒服,但畢竟比摔得鼻青臉腫要好得多。“海神號”確實是一條很不錯的船,噸位大,速度快,但在大自然雷霆萬鈞的力量麵前它依然顯得十分渺小。
“爸爸,我也要去甲板上玩兒。”一聲稚嫩的童音從船艙偏後的地方傳來,在並無多少聲音的艙內顯得格外惹人注意,幾名乘客扭過頭去,望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行!你沒聽船長在廣播裏的命令嗎,現在不能出去。”一名三十多歲的男人瞪著眼睛,將身邊那名六歲左右的男孩拉回了座椅,並再次將他身上的安全帶係好。
小男孩很不服氣,他掙紮著扭過身子,指著船艙後麵的大玻璃,說道:“可是那些人為什麼可以玩兒?我也要玩兒滑翔機。”
男孩父親回頭望了一眼,發現後甲板上站了不少人,盡管船長剛才發出了警告,可是現在的半封閉後甲板上仍然站了七八個男人,雖然他們正被甲板上強大的氣流吹得東搖西擺,但仗著腰間係著的安全繩,居然人人麵帶微笑,那將他們頭發吹得亂飄的狂風似乎並不能讓他們有一絲恐懼,更有兩人站在一名堵在艙門口的乘務員身邊,大聲的與乘務員爭執著,從他們身上穿著的光滑連體服和夾在腋下的頭盔來看,這兩人應該是滑翔愛好者,隻不過他們選的時機實在是不太好,所以乘務員始終將頭搖得像撥浪鼓。男孩兒父親轉過頭,摸著小男孩肩頭的安全帶,搖頭說道:“那些人都是運動員,而且他們都是大人。再說了,船後麵係著的滑翔機剛才都收起來了,那些人也玩兒不著。”
小男孩轉回頭又望了幾眼,可憐巴巴的看著身邊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問道:“媽媽,是不是船長什麼時候說可以玩,什麼時候就可以玩兒?”
那女子正對著一麵小鏡子仔細的描眉,聽見小男孩的問話,輕描淡寫的說道:“是啊,船長就是船上的大王,他的話就是船上最大的命令,就和你玩兒的遊戲棋上的大王一樣。”
小男孩羨慕的看了看前艙,轉回頭,向坐在另一邊的父親說道:“我長大了也要當船長。”
小男孩的父親已經將安全帶全部係好,伸手撫了撫男孩兒的頭,說道:“好啊,等你長大了你就去當船長。”
小男孩兒閉上眼睛,嘴角露出絲笑意,仿佛正品味著當船長的威風與樂趣,但沒過多久,他卻忽然睜開眼睛,拉了拉身邊的母親,問道:“媽媽,當船長要上什麼學校?上船長學校嗎?”
男孩兒的母親從手提包裏取出一支淡紫色唇膏,對著小鏡子仔細的塗著,漫不經心的說道:“問你爸爸。”
小男孩兒轉過頭去,問他父親:“爸爸,你知道嗎?”
“這個……當船長肯定要上船長學校了。”當父親的顯然也並不太了解成為一名飛翼船船長的正確程序,所以隨口胡亂的回答。
“小朋友,你想當什麼船長呢?是大鐵船的船長還是這樣的飛翼船的船長呢?要是當飛翼船的船長,你還要去上飛行學校呢!”一個聲音忽然在小男孩兒身後響起,聽起來鏗鏘有力。
小男孩和他的父親同時扭頭望去,卻見身後那排座位上,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正看著他們,那張東方式的麵孔上掛滿了微笑。
小男孩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我要當飛翼船的船長!”說著,將兩隻手臂張開,斜向上挑起,說道:“飛翼船好!又能在天上飛,又能在海上飄,屁股後麵還能掛兩架滑翔機呢!”
男孩的父親剛才並沒有看到後麵的座位有人,雖然這人長得不像歹人,但如今世界大亂,終究還是小心些為好,於是捏著小孩的兩隻手並摁了下去,說道:“小孩子總喜歡胡亂幻想。”
青年男子笑笑,說道:“喜歡幻想才好!人類正是由於愛幻想,所以才會取得今天的成就,假如沒有那場戰爭的話,恐怕現在的人類已經在火星上建立基地了。”
男孩的父親顯然並不同意這人的話,他反駁道:“是啊,發明了很多東西,可是也毀滅了更多的東西。要不是人類的貪婪和永無止境的yu望,戰爭不會造成這麼大的破壞,而地球氣候也不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我們這一路也不會受這麼多的風雨顛簸之苦了!……”他本想說出更多的抱怨,但被身邊那女子一拉,許多話不得不又立刻咽了下去。
青年男子將那女子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用熟練的英式英語說道:“聽先生口音,您是印度人?”
男孩父親笑笑,點頭道:“是的,我是印度人,軟件工程師,我的夫人是英國人。趁著休假,我帶全家到夢幻島旅遊。先生是……”
“我是中國人,國術教練,也是去夢幻島旅遊的,順便看看人類貪婪與yu望的結晶,嗬嗬……”青年男子笑著說道。
男孩父親聽出了青年男子話中的揶揄之意,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其實我是不想去夢幻島的,不過我妻子和兒子都喜歡那裏,而且……”但話未說完,又被身邊的女子打斷。
青年男子點頭道:“是啊!那裏號稱是地球上最快樂的地方。當然,依我看來,那裏也是地球上最虛偽的地方。”
聽到這話,男孩父親大生知遇之感,立刻點頭應和,說道:“對!跟我想的一樣!”他正準備跟這青年男子大訴衷腸,卻不料話還未出口,已被他兒子給打斷了。
“叔叔,你是中國人?那麼你會功夫嗎?就像電影上的那樣?……嘿!謔!……”小男孩說著說著,兩手又揮舞起來,模仿著電影上的動作。
“哈哈!叔叔是中國的國術教練,當然會功夫了!”青年男子笑著說道。
“那太好了!叔叔,你可以打幾拳給我看看嗎?”小男孩瞪大兩隻清澈的眼睛,急切的嚷道,引起艙內眾人注意,紛紛將目光投向這邊。
“嗬嗬!這裏地方太小了,拳腳工夫當然施展不開。不如這樣吧,叔叔給你表演個小戲法好不好?”青年男子注意到了旁人的目光,微笑著將臉湊過去,小聲對小男孩說道。
“是功夫裏的戲法嗎?”小男孩臉上滿是驚訝。
“唔……這麼說起來也算是。”青年男子沉吟道。
“好啊!”小男孩鼓起掌來。
“噓----。叔叔要開始表演嘍,你要安靜,要不然戲法就不靈了。”青年男子將右手食指豎到唇前,示意那小男孩兒安靜,並用左手指著前排座位,問那小男孩:“那是你們帶的水果嗎?”
小男孩連連點頭,並迅速解開安全帶,從身邊的網兜中取出兩隻大蘋果,遞給青年男子,說道:“叔叔,這是從中國來的蘋果,我請你吃。”
“中國蘋果?”青年男子驚異的接過那兩隻蘋果,看著那蘋果上青綠的色彩,聞著那果皮散出的陣陣幽香,心中一動,兩手接過蘋果,將那蘋果放在鼻子上聞了又聞,兩眼閉上,仔細品味著,嘴裏發出輕輕的讚歎聲:“真香!好久沒聞到了。”
男孩父親有些驚訝,問道:“怎麼?先生很少吃蘋果嗎?雖然最近幾年農產品產量大減,可是水果也並不算太稀罕啊?”他打量著眼前這名中國年輕人,見他西裝革履,手腕上一塊正宗金表,顯然不是窮人,況且去夢幻島旅遊的人本就以富人居多。
青年男子睜開眼睛,笑道:“先生不知道,其實我的家鄉就盛產蘋果,小時候沒少吃過。隻是這些年在外漂泊,已經差不多十年沒回家鄉了……”言語之中無限哀傷。
男孩兒父親點點頭,說道:“難怪你這麼激動。我曾經跟幾名中國同事共事,知道你們中國有句諺語,叫‘每逢佳節……’”說到這裏,他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句諺語該怎麼說了。
青年男子苦笑一聲,說道:“每逢佳節倍思親……多好的詩啊!可是,我家中早就沒了親人了,我是個孤兒,很小的時候就沒了雙親,被人收養後就一直住在外地,隻回過兩次家鄉。”
男孩父親沒想到挑起這青年男子的哀思,忙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沒想到提起了你的傷心事。”心中奇怪,這人既然沒有親人,為何會經常吃到家鄉的水果?
青年男子似乎猜透了男孩父親的心思,解釋道:“我很小的時候就沒了親人,有人收養了我,那人便是我的義父了,每當逢年過節的時候,他總要從我的家鄉弄些水果、糕點什麼的,好讓我不忘家鄉,因此我才能吃到家鄉的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