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江澄彷佛沉睡了一個世紀,無盡混沌中有一個人在呼喊著:“晚吟、晚吟……”
明明是那麼好聽的聲音,為什麼會帶著那麼深的絕望?那個人是誰?晚吟是誰?……江澄隻覺得自己沉於深海,周圍都是黑暗,巨大的壓力讓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哪怕隻是睜開眼睛。
“好困、好困、好想睡去……”漸漸的江澄連意識都不想去控製。
“晚吟,我是曦臣……”
“曦臣……曦臣……曦……曦臣!”江澄猛然一震,這個名字就像鮮活的血液,讓他每一個細胞與感官都開始運作。
那個人,一襲白衣月華皎霽,兩袖清風春風和煦;那個人眉眼帶笑,一言一行都如冬日暖陽透著舒適;那個人,曾一曲洞簫,吹開十裏荷香;那個人,至高無上卻口口聲聲稱自己為他半生所願……
“噠——”
江澄睜開眼的瞬間,一滴涼涼的水珠砸落在他眉心,冰涼的觸感驚醒了他的靈台。那滴水珠自他眉間濺開,又順著他的眼角而下,一路輕觸過他的臉頰又擦過他的嘴角……等到視線不再模糊,他才看清自己前麵有一片純白的衣角,藍色的卷雲紋上透著金線細細的晶亮,幽幽的檀木香驅散了周遭的腐敗陰暗……
江澄緩緩抬頭。
“藍——渙。”
藍曦臣此刻單腿屈膝半蹲著,左手握著三毒插入地下,右手舉著朔月,朔月劍尖挑著一具白骨,那具白骨的左手正刺穿皮肉,牢牢鉤在藍曦臣背上。而江澄就在他的庇護之下,分毫不傷。
藍曦臣嘴角帶著鮮血,雙眼中淚水溢滿,看到江澄睜眼的瞬間,他緊皺的眉心彷佛見了雨露的花苞,終於舒展,周身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那個人雙眼睜開一絲他的嘴角就上揚一分,直至此刻,他如孩童般的笑終於和滾滾的淚水一起印在了眼前這個人的眸子裏。
“哐嘡——”
白骨和朔月同時落地,氣流摩擦間江澄已經被藍曦臣緊緊抱在了懷裏。那過於用力的舉動撞得他生疼,可他還是伸手緊緊抱住了藍曦臣的腰身……
“晚吟、晚吟、……”藍曦臣跪下來把頭埋在江澄肩膀上低聲呢喃,收緊雙臂,彷佛要把江澄揉進骨血裏。
“這一次、這一次,我、我再也不放你走了,再也不會了……”
藍曦臣的話語無比哽咽,字裏行間都斷斷續續。江澄感受到肩上的濕熱,淚水跟著吧嗒吧嗒往下落。
“我不走了,你趕我我也不走了,這輩子都賴上你了。”江澄亦哽咽無比,一字一句都帶著抽吸。他拉開藍曦臣的身子,濕熱的舌慢慢舔過那兩片幹澀冰涼的薄唇,藍曦臣瞳孔一震,瞬即恨恨把江澄的頭壓向自己,唇舌並用吻的難舍難分……
“咳咳~”
另一邊,魏無羨、金淩、南香流集體轉過身,魏無羨趴在藍忘機肩上道:“還有這麼多小鬼呢,那啥,江澄和澤蕪君現在、比較虛弱,我們還是幫他解決了吧。”
金淩、南香流原本隻是紅著眼,這一看臉頰也跟著飛紅,急急忙忙答應著魏無羨,提著劍砍怪去了。
……
藍曦臣與江澄回到祭台時,魏無羨等人已經等候多時,南香流二話不說就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南香流在他懷裏哭的昏天黑地,而金淩晚了一步,隻好咬著牙齒抬著頭不讓眼淚落下來,一張俊臉憋得通紅。
“我去!江澄,你這是妖變了嗎?”魏無羨卻是被江澄的模樣驚了,之前崖底一片漆黑,啥也看不清。
眾人這才注意到江澄一瞳金黃,一瞳深紫,原本淩厲的杏眼眼尾上挑了幾分,活像一把小鉤子,眼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紅,看著單純又妖豔,臉頰蒼白消瘦,嘴唇卻殷紅如血,加上那由灰白變為素白的銀發,像極了下山吸食陽氣的妖精。
南香流從江澄懷中抬頭一看,鼻子冒著泡泡抽抽答答到:“阿、阿澄,你真好看,像、像書裏下山勾引書生的狐狸精。”
“噗!”金淩一下子沒憋住,吹出來一個又大又亮的鼻涕泡泡,魏無羨抱著肚子大笑道:“對對對!狐狸精!哈哈哈哈哈——”
“不會說話就閉嘴!”江澄咬緊牙關一巴掌拍到這個“看起來更好看”的大版南香流頭上。藍曦臣滿眼笑意,目光死死鎖在江澄身上,半生所願,終於得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