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光禿禿的山石上已經爬滿了青藤，江澄邁著沉重的步伐繞過假山，魏無羨已經在亭子裏坐著了。
看到江澄，魏無羨一聲淺笑：“難為江宗主還記得這裏。”
“從不曾忘。”
“來喝一壺。”魏無羨朝江澄揚了揚手中的天子笑。
江澄接過大大飲了一口，目光冷冷的看向魏無羨：“你叫我到這就是為了喝酒？我自認為十七年前我們就無話可說了不是嗎？”說完雙眸轉向牆外，又灌下一大口酒。
“江澄！你說話不這麼紮人會死嗎？”
“我說話難道不是一直都這樣嗎？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江澄，”魏無羨放輕語氣道，“當年，謝謝你幫我引開了溫狗。還有，對不起，蓮花塢的事、江家的事，師姐……”
“魏無羨！”江澄瞪大了雙眼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魏無羨。“你不要太自以為是了好嗎？！你已經不是江家的人，我們的債早已一筆勾銷！你做的任何事都與我江家無關、與我無關！”
“江澄，不是我不回雲夢，我隻是不知道怎麼麵對虞夫人與江叔叔，也無顏再見師姐和金淩，更不知道怎麼麵對你……”魏無羨頹然低下頭，溫熱的淚珠一滴滴滲進鬆軟的青苔裏，不留一絲痕跡。
江澄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可笑之極！所以，你就可以把蓮花塢拋在腦後！把當年的誓言拋在腦後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然後跟在藍忘機身邊逃避一輩子嗎！？”
魏無羨雙拳緊握，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慢慢從懷中掏出一個拇指大的鐵虎道：“這是當年另一半虎陰符餘料所刻，把它戴在依依身上就可以招鬼而不傷到她，而且還可以驅使陰魂。”
江澄看也不看，隻自顧自的喝著酒。
魏無羨喝了一壺天子笑，眼眶已經憋的通紅。
“江澄，當年的誓言……我從未想過食言，隻是我遇到了藍湛，將來你也會遇到一個想要無時無刻都陪在他身邊的人，到時候也許你就理解了……但是隻要你、金淩或者雲夢需要我，我魏無羨縱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江澄又猛喝一口酒，手指輕輕顫抖著，彷佛過了一個世紀，他哽咽道：“謝謝你，不隻是虎陰符，還有、還有金丹。魏無羨，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我當年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把你趕盡殺絕，隻是沒料到你會灰飛煙滅……”
江澄痛苦的閉上了眼。
“魏無羨，得空了回雲夢看看阿爹阿娘吧，還有阿姐，許久未見，想必他們都想你了，無論我們兩如何，終歸是他們養育了你。還有溫寧，他現在在蓮花塢過得很好，你還應該跟金淩好好談談，畢竟他是阿姐唯一的兒子，你欠他一個解釋……”
“好！我們一起回去，回蓮花塢！”魏無羨紅著眼笑著向江澄伸出了手。
江澄看著眼前那隻手，不經想到了他們躲避溫狗追殺的那段時光，那時這隻手也是像這樣伸向跌倒的自己。江澄重重握了上去。兩人都看著對方再次紅了眼眶。
魏無羨破涕為笑道：“江澄，你真是越來越像小娘們了，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也不害臊！”
江澄一巴掌打過去，“魏無羨，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欠揍！老子純爺們！你才像小娘們！”
兩人打鬧作一團，喝著酒談天說地，翠綠的藤曼在陽光下肆意舒展，洞裏陳年的天子笑被搬出了一壇又一壇，一如年少時那般瀟灑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