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頤隻覺心都跳了出來:“令狐團圓!”他大喊一聲。
鮮血滴落青石磚,卻是六月的血。令狐團圓咬著一把飛刀,慢慢轉過頭來,而她手中的飛刀,正插在六月肩上。原來她在最後時刻,終於投出了她的飛刀。
令狐團圓吐掉飛刀,一腳踩在六月肩上的飛刀上,那刀立時入肉,鮮血直湧。六月當即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我沒有心情與你們玩這類試探的把戲。”令狐團圓環視四周,冷冷地道,“我從來就對七月沒興趣,之所以接了令牌,原因很簡單,那是楚長卿給我的。很抱歉,我很難喊他一聲爹,更抱歉的是,我也不想管你們。我與你們之間沒有信任,你們不服我,我也不寄希望於你們。你們投我而來,我供你們好吃好住,你們若想離開,盡早給我走!這種以下犯上的事,再來,就不是插個刀能完事的了!”
一陣風吹過,閣前花影晃動,倏忽又止。
令狐團圓轉身往回走,卻見納蘭頤神色恍惚,她走上前去,一把拖他進了藏劍閣。
“你做什麼?”回過神的納蘭頤有竟些畏懼此刻的令狐團圓。
令狐團圓鬆手放開了他,又拍了拍雙掌道:“你給我好好待在這裏,我怕你一出去,就會被那些人砍了。”
兩人同時往閣外看,一條黑影迅速帶走了昏迷不醒的六月。
納蘭頤勉強鎮定下來,問道:“你就不想借此收服他們?”
令狐團圓道:“我沒有楚長卿的胸襟,替大杲出生入死還要背負亂臣賊子的罪名!”
納蘭頤來到景元宮後,就一直不斷的感到驚訝,但最令他驚訝的還是令狐團圓的神情。前頭還是一副很冷酷的樣子,此刻卻流露出一份哀傷。他想了很久,才明白過來,其實他從來都不曾了解過她。從最初的誤會,中間的尷尬,直到今日的欣賞,他與她的距離卻始終沒有變過,很遙遠。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變化,是很難解釋的。且不說納蘭頤決心改變他與令狐團圓之間的距離,七月的一幹高手們卻真實的改變了與令狐團圓的距離。倘若說納蘭頤認可了令狐團圓,還情有可原,但心高氣盛的武聖們為什麼會承認令狐團圓,起初連她自個都不甚明了,直到潘微之與令狐無憂回來後,她才從令狐無憂一句感歎的話中尋到了答案。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再過一年多點,團圓你就二十歲了!我二十歲的時候上任西秦,你二十歲不到就已是七月統領了!”
說者無心,聽者恍然了悟。令狐團圓忽然明白了,她被認可的最大原因。說起來很諷刺,她原以為她太過年輕難以服眾,最後卻成為了眾服的原因。
——她可能是當世唯一一位二十歲不到的武聖!
因為年輕,所以她前途無量。因為年少,所以她才有無限可能。
想明白了的令狐團圓當晚練了半宿的劍,無數雙眼在樹影婆娑下見證了那一幕。
其實並不高的藏劍閣,在周遭夜景的襯托下,巍峨而肅穆。青衣的年輕女子緩緩橫劍,劃出一個極古怪的起劍式,跟著,迥異平日她精妙的劍法,發散著青光的寶劍大開大合,仿佛一個初學者模仿著老道的劍客,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可仔細想來,若真與她對手,似乎又很難討到便宜。
沉悶枯燥的感受充斥在七月高手心間,正當有些人決意離去,不再觀看她的練劍,令狐團圓的劍風忽然變了。在古怪的起劍,乏味的開場後,她的劍一個翻花,換到了左手,頓時青光大作,一股力壓千鈞的沉重豁然顯現。但見她身法如行雲流水,手中的劍卻似滯重而笨拙,難以形容的反差融合成令人胸悶的壓迫感,少數人立時明了,那是氣勁,那是劍境!而劍境的出現正標誌著她破入了武聖的門檻!
這幾乎可稱為奇跡,一個十九歲不到的武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