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約沉思道:“我想我們令狐家的人也沒那麼蠢,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你暗地裏仔細排查一遍。如若真是我們家的蠢貨,那就嚴懲不貸了!”
“我明白了。”
立秋走後,令狐約對無缺道:“今年注定是多事之秋。粱王無端來到南越,陳媽媽死了,潘家至今未對親事表態,都是事兒!”
無缺歎了聲:“別是為了團圓的母親而來就好!”
令狐約卻道:“肯定是為她而來。一轉眼團圓都十六歲了,無缺,你知道這還意味著什麼嗎?”
無缺不接話茬,令狐約自個說了下去:“苗小枝嫩的時候不好折取,等枝繁葉茂開花結果後,轉栽就安穩了,可歎我還想它庭院深深。”
“父親……”無缺動容,大白迷糊的貓眼睜開。
令狐約冷冷道:“但我不會叫他們得逞的。令狐氏族沒什麼別的執念,惟有一樣卻永不放棄,我令狐約亦是如此。守信重義!答應過的事決不反悔!若真有一日要對簿公堂,我定會叫他們啞口無言,從此絕了念頭!”
無缺想了想問:“那究竟是誰殺了陳媽媽?”
令狐約從冷笑變為嘲笑:“你能嚇死一個人嗎?”
無缺恍然。凶手無論是誰,都與粱王脫不了幹係。凶手直接殺人,粱王是間接殺人,粱王引發了陳媽媽之死。無缺凝望其父,令狐族長終究謀老算深,葉氏之事,也早準備好了對策,倒是自己白操心多年。
告別父親,令狐無缺抱著大白去了別院,卻是人走院空。大白見到了地兒,溜身跳出主人懷抱,將身子一團,蜷睡在熟悉的床上。
“替我守著!”無缺說完退出房,輕輕帶上門。
關於團圓身世的流言,以前她隻聽得下人閑語之一二,但今晚她親耳聽見了父兄的對話,這無法再令她掩耳盜鈴。生母葉鳳瑤已故,梨迦穆當日曾言世間最疼愛她的人已經不在;年少的團圓將信將疑有關葉氏的傳言,卻被父母兄長的寵溺包圍;疑團重重如今又多添一個,什麼叫令狐氏族極重要的人?分明有著身世問題,卻被說成重要?
令狐團圓跑出了家門,往香江的方向走。她走得很慢,走在樹影僻道上。她沒有失魂落魄,隻有一肚子煩悶。
他們倆打算把她的秘密永遠埋藏於祭堂下嗎?
得,就讓他們煩惱去吧,令狐團圓想透了,聰明絕頂的人成禿子,頭腦簡單的人容易快樂。她現在就一個目標,早些出師,再給梨迦穆折騰下去,怕隻怕終有一天,她也成了冰人。想到此,令狐團圓打個寒蟬,跟著她身形化風,疾往香江。
夜已深,香江卸了豔妝,隻有寂寞的琴弦偶爾低吟一兩聲。令狐團圓跑到香江前,停了身法。再往前就是聲色人家,她無事跑這兒也不合適,又不去見師傅,沒必要穿越香江。可她也不想回去,因為已經出來了,而大白肯定賴她床上了,所以令狐團圓就找了棵樹,掛樹上麵了。她蕩著腿,斜乜香江。繁華落盡是滄桑,豔詞靡音唱到頭都是孤寂。阿呸!多少人還羨慕著醉生夢死的日子。
令狐團圓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覺,當清晨的曙光映照她的麵龐,她懶得睜眼,當早起的鳥兒在周遭啾啾,她覺得有點煩,可當某家姬肆的無良琴師早練時,她終於忍不住彈身而起。
“擾人清夢!”令狐團圓輕盈落地,再一聽卻覺著琴聲悠揚,曲調不俗。她雖不習樂藝,但出身氏族,耳濡目染的琴棋詩畫不少,而無缺還會吹笛子,所以她也有些品評之力。
尋著琴聲,令狐團圓停留在一座水坊下。此時的香江隻有早起的雜役粗仆,人影不多。令狐團圓也沒有上樓一睹琴師風範的雅興,隻是聽聽罷了。琴曲錚錚,與香江的柔美纏膩之音大相徑庭,樂音韻長,仿似道不盡琴師生平坎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和弦部分很單調,好象琴師單手所彈。
一曲罷了,令狐團圓轉身而去,卻聽得坊上一粗仆大嗓子:“葉琴師,水開了,給你送茶要不?”
葉琴師?令狐團圓心裏頓時打了個結。
“多謝了。”姓葉的女琴師柔聲答謝。
令狐團圓遲疑片刻,還是決定離開。天底下葉姓的琴師多是去了,如果每個她都好奇,那好奇得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