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山軍部,納言楊逸看到遞過來的紙條嚇了一跳,紙條上寫著:
楊逸閣下:
即刻到三樓演武廳
涼洲總經略:李東流
還沒有將驚愕表現出來,楊逸就被傳令兵一把拖走,周圍的同事漠然看了一眼,又將注意力回到堆積如山的圖紙報表中。
出了參謀部,傳令兵放開手,低沈短促道:“莫問,莫說,快跟我走!”楊逸隻好把疑問吞入肚中。傳令兵在前方大步流星,不一會兒兩人到達目的地,傳令兵推門報告人已帶到,然後離去。
楊逸深吸一口氣,丟開心中驚疑,目尋到房中正如山雄坐的土皇帝李東流,涼洲的最高統治者。每逢佳節盛會,這些大人物都會出來露露麵,因此級別遠未夠的楊逸一見麵還認得出來。
在李東流的旁邊還坐著一人,不過這時楊逸也沒功夫仔細打量。整了整衣裝,楊逸跨入門內,挺胸收腹,平視前方,右臂上揚,在右手斜指帽簷的一瞬,右腳跟向左腳跟並攏發出“啪”的一聲,鏗鏘道:“納言楊逸報到,請長官指示。”
“好!”屋中兩人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眼前來人高大挺拔,敬禮動作遒勁有力卻又瀟灑自然,麵容清新含蓄,眉宇間充滿朝氣,眼光堅毅深遠,配合卓挺的站姿,端的是軍人楷模。
另一人對李東流笑讚道:“東流公治軍有方確實名不虛傳,一個小兵就能調教成這樣。”
李東流哈哈大笑,臉上堆積的肥肉擠出幾條橫紋,口中謙遜,心下得意,看著楊逸好感更增幾分,親切的招呼楊逸關門後到前麵椅子上就坐。
楊逸剛好坐在說話人的斜對麵,注意到此人眉宇緊鎖,似有緊迫之事。
再仔細打量了正襟危坐的楊逸一番,李東流道:“藍大人是否中意此人。”接著向楊逸介紹道:“這位是京師來的靖安宮總管藍午庭大人。”
楊逸此時才有機觀察旁人,藍午庭年介四十,前額微禿,枯瘦精幹,眼若鷹鷙正緊盯著楊逸。兩人目光相遇,楊逸若無其事的將目光轉向別處,心中卻是驚濤駭浪,眼前兩人,一個是地方不二之人,功勳!赫的名將;一個是帝國重臣,令人恐懼的特務機關總頭子,他們聚在一起會為什麽事呢?
藍午庭幽然道:“氣定神閑,智深勇沈,如此人才那裏去找,隻不過此事十分艱難,還要東流公舍得,楊兄弟願意。”
李東流暗罵藍午庭虛偽,擺明了來要人,還問他的意見,他當然不怕藍午庭,雖然沒想到楊逸如此出色,絕對是可造之材,但還沒到為他而開罪藍午庭的地步,當下目注楊逸看他如何應對。
楊逸心道這還有選擇嗎,站起身來朗聲道:“藍大人盡管吩咐,楊逸身為帝***人,早有以死報國的覺悟。”
藍午庭動容道:“楊兄弟拳拳之意本人明白,但話要說明,這件事……”
李東流不耐煩插入道:“藍大人就直說吧,你有事要找楊逸去幹,那是他的福氣,更是我們涼軍的光榮啊。”說完示意楊逸坐下。
藍午庭苦笑道:“那我就不廢話了,大約在一年前,我們在越國的八名情諜全部失蹤。”
李東流奇道:“越國小兒,一向臣服我國,安敢如此!”
藍午庭道:“是啊,我們初想這還了得,這等同是宣戰的前兆,但細想又覺得不對勁兒,越國和我國關係近百年一向友好,彼此並無利害衝突,因此要查清楚。但問題是這幾個人身份特殊,我們還得百般掩飾,難以直接向對方查證。東流公該知,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們也難以對另一國興師問罪。”
李東流點頭道:“是這樣,難道除了尋找證據就沒有別的辦法?”
藍午庭道:“一般是對等處置,那就是我們也扣押他們的間諜,以作交換,但這是在雙方敵對的情況下。例如我們在鄭國的間諜被抓不算希奇,我們也是見他們一個抓一個;如果是中立或友好關係,如被發現按慣例是驅逐出境。象這樣的情況第一次見到。”
楊逸好奇道:“既然是友好國家又為什麽派間諜呢?”
藍午庭微笑道:“每一國都希望確切知道另一國的國力,軍力,財力等情況,國與國的關係往往由實力決定,即使是友好國家也有不願為人所知的秘密。”
李東流接道:“是這個樣子,象越國山地乘的造法就不肯告訴我們。”
楊逸頗感奇怪道:“那這也算越國臣服與我國嗎?”
李東流冷笑著看了藍午庭一眼道:“臣服可以用貢品,金銀珍寶,美人啊,隻有我們軍人才會關心這些。”
藍午庭委屈道:“東公,這事我們也提過,對方也是個精明的主,要合適的交換條件,加上哄的上麵幾位開心,老弟我也無能為力呀。”
李東流道:“得,得,還是說說你那事,你說他們全都失蹤,你又如何得知。”
藍午庭道:“半年前才確認,因從別的渠道傳來消息,越國有些動作,而那邊毫無回饋,後來我們派出三名老資格人員過去,但一去不返,了無音訊,我們自此知道出了大事,無計可施下請出段先生段磊過去查探……”
“段磊”李東流激動的插入道:“你說的是哪個段磊,白府的段磊嗎?”
藍午庭歉然道:“正是,我知東流公與他交情甚好,段先生已隱居十來年,若非此事前所未遇,我們本也不該驚動他的。”
李東流“霍”的站起身來,雄軀微顫,駭然道:“他也失蹤哪!”
藍午庭沮然搖頭道:“沒失蹤,但也比死好不了多少,唉,東公,真對不起,我們實不該擾他的。”
李東流悲傷道:“二十多年未見,幾度隔山川,再聞已是別離時,怎不令人愁斷腸。當年若非他,老夫焉有今日。藍大人,我還能見到他最後一麵嗎?”
藍午庭頹然道:“怕不行了,我走時他還昏迷不醒,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李東流一把抓住楊逸憤然道:“楊逸你定要給我查個水落石出,老夫發誓有生之年定要為段兄弟討回公道!”
到這時,楊逸已十分清楚,那就是要他去做下一個段磊,但自己隻是個普通軍士,為什麽要選他呢?
藍午庭道:“東公息怒,這也是靖安宮的責任。兩位該已清楚,這案子邪的可以,十一位弟兄生死未知,連段先生都束手無策,身遭不幸。皇上十分震怒,限期一年查明真相,否則,嘿……”
李東流畢竟是經曆過大風浪的人,恢複平靜道:“段磊留下什麽話沒有。”
藍午庭道:“有,唉,就隻有這條線索了,段先生昏迷前說了兩個字,誰也沒聽懂,還好,聽的人記了下來。本宮的王大師精研各國語言,經他推定這是用久已失傳的烏泥族語說的‘靈山’二字。”
“靈山”李、楊同聲驚異,靈山很像地名。佛經中提到極樂世界有靈山淨土,相傳靈山有五峰,佛祖曾在靈山附近傳教和居住。靈山也可指任一座有影響的宗教名山。靈山還可能有別的意涵。
藍午庭皺眉道:“我們遍查越國地圖,並無靈山這個地方,靈山有所指勿庸置疑,但含義寬泛難以確認。用烏泥語表達肯定也有用意,烏泥族早在百年前已覆滅,但我們卻意外的發現在我國還存在一個烏泥族人,很可能就是最後的一個烏泥族人,那個人就是你──楊逸。”
“什麽”楊逸吃驚道,沒什麽比這個更讓他吃驚的了。他從未考慮過身世,因為他是一個孤兒;他也很少想工作以外的事情,因為他由國家培養,饑飽取決於他的成就。直到前兩年分派到這裏,但忙碌已成為習慣。現在有人知道他的身世怎不令他激動心顫。
楊逸顫聲道:“這是真的嗎?你如何得知。”
李東流也疑道:“我們軍部怎麽沒這消息。”若真是這樣,他作為軍團最高指揮者沒理由不知道。
藍午庭道:“千真萬確,事關重大機密,我不能明言。李公可知,楊逸是東府來的人。”
李東流訝道:“東府?難怪,難怪,這事是他們告訴你的咯。”
楊逸道:“東府?我來的地方是紫玉院啊!”
李,藍對望一眼,麵色慎重,李東流道:“相信我,老弟,有些事情現在不知道要好些,日子久了,你慢慢就明白了。”
心頭雖有萬般疑問,楊逸也知現在不能堅持,無奈道:“我什麽時候去,另外我又要做些什麽呢。”
藍午庭道:“就是現在,外麵有一輛馬車正在等你,宋公在裏麵,他會教導你一切。從這裏到越國有一個多月的路程,足夠你學的了。唉,要你去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哦,等等”藍午庭續道:“還有一件事兒,段先生昏迷後,我們在他的身上發現兩個小石子,非常奇怪,不像是我國所有,你帶去說不定對你有些幫助。”說著從口袋裏掏出兩顆白色的小石子,攤在手掌心上,看上去非常普通,和河邊的鵝卵石差不多。
楊逸拈出一個,發現很沈,重量差不多是一般小石子的十倍,舉到眼前細看,迎著窗外的陽光,白色的表麵似乎變的朦朧起來,“咦”,三人同時發現了小石子的變化,都屏息緊盯著。
楊逸把手舉高了一點,兩指間的石子白色漸漸褪去,變的越來越透明,石子裏麵似乎有很多的沙粒,如同浸泡在水中,緩慢無序的浮動著,石子越來越透明,發出一種極微弱的光芒,浮動的沙子好象沒有支撐的存在於指間,漸漸的沙子也變的朦朧透明起來,浮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變的有序,形成一個旋渦,慢慢的在兩指間消失不見,好象消失於虛空,又好象從未有過。
三人不能相信的睜大眼睛,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楊逸如夢初醒,拈著的手
指已無凹陷,試著合攏手指,又試了幾下,確實空無一物。
藍午庭喃喃道:“不見哪?怎麽回事?”
三人彼此互望,都想從對方身上找到答案,李東流搖頭道:“好象被這小子的手指吃了一樣”,接著對藍午庭說:“把那顆再拿給那小子試試看。”
藍午庭收緊手掌搖頭道:“不能再試了,再變沒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這石子確實有些古怪,我要帶回去再仔細研究一番。”
李東流對藍午庭道:“你好象找對了人,在這小子身上居然發生如此古怪的事情。”
藍午庭默然片刻後點頭道:“若你能夠安全回來,整件事情我會給你個交代。”
李東流緩緩道:“給我找到傷段磊的凶手,回來後,老夫這個位置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