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皇陛下親臨(2 / 3)

展昌聞言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一天跑東跑西也是很累的吧?不過自那天開始,展昌每頓飯隻喝一碗粥。

這日,展昌在屋內看書,突見一句:“無才便是德。”

他仔細看了幾回,可就是不明其中深意,思及此,拿著書便跑了出去,他雖沒讀過幾本書,但是不懂就問這個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這段時日兩位姐姐都在忙碌,自己今日空閑也是丞相之子親自應下的,因為他說:“小昌,你現在還小,不能因此傷了身子。”

展昌雖不認同,但還是應下了,畢竟那是丞相公子,他不能不聽,可是出了門後,卻有了片刻茫然。

現在大家都在外麵忙活,隻有自己空閑,就是想要詢問,都無人可問,想著便要轉身回去,可是有事回來的楊書清卻是看見了他。

見他低著頭準備回去,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還是開口喊住了他:“展公子,你可是有事?”

展昌聽見聲音馬上扭頭,看見對方的那一刻愣了愣,他雖然在這裏住著,但是卻也隻是進城那時見過一麵。

“城守。”展昌看著她道,施粥的時候從未見過她,僅有的一點記憶還是她接女皇陛下和姐姐的那一天。

楊書清見他這樣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己比展觀大了幾歲,但也差不了太多,思及此她彎唇笑了笑道:“是我,你出門是有什麼事嗎?”

展昌聽見這話,立馬拿起了手裏的書道:“有的,我剛才看書,有一句話怎麼都讀不明白。”

“嗯?”楊書清說著邁步走進了他,展昌一心都是手裏的書籍所以並未注意,他道,“無才便是德。”

“這是什麼意思?”說著他抬起了頭,而楊書清卻是一驚,佘淨王朝的女子練習清源,男子練習一源,本就是女皇陛下不認同這些“無才便是德”。

現在展小公子提起,她立馬道:“展公子,你若是無聊,便在房內歇息,還是不要讀這種書了。”

展昌聽完這話懵了一瞬,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被對方拿走了書,他呆愣愣的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卻早已轉身離開,他隻記得那人穿著藍色衣衫,腰身甚是粗壯。

而那邊的楊書清走後卻是立馬到了醫師的住所,她此番回來,皆因今日有人挖水時暈倒,女皇陛下深知其中緣由。

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讓醫師隨行,有人暈倒或是出現什麼狀況也能隨時醫治,而不是大老遠的找人。

“季醫師!”她剛一進門就見屋內的人正翻著藥材,她立馬開口,畢竟城北那邊還等著人救命呢!

“楊城守?您今日怎麼過來了?”她們在京城的時候經常見麵,算是熟識,所以現在說話也很隨意。

而楊書清卻是急了,三言兩語說明白事情就帶著季醫師一起出了門,女皇陛下的安排沒人不聽,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個暈倒的人!

等到兩人趕往城北,暈倒那人已被眾人移到了陰涼地方,季醫師趕忙過去,楊書清卻是留下轉達女皇陛下的吩咐。

“諸位,女皇陛下下令,雖有人暈倒,但是挖水之事等不得,因此從今日開始,由醫師隨行,大家看,可好?”

語氣雖然溫柔,但是那不容拒絕的態度卻是讓大家明白,索性她們也知道輕重緩急,若是現在不忙,等到沒水可挖的時候,才是她們真正難受的時候!

女皇陛下的命令沒有半日便已傳遍了南城上下,而那暈倒之人也被救治醫好,現在季醫師她們正坐在一處,分著安排。

因為城西城北都需要醫師,但是女皇陛下的身邊卻是不能缺了,想著便是每個城口皆分配兩個醫師,而女皇陛下的身邊則多一個。

把安排轉達上去後,女皇陛下也沒有猶豫,直接應下,隻是多了句:“給丞相公子安排季醫師。”

原本,季醫師是安排給女皇陛下的人,她的醫術也是幾人裏麵最好的,但是女皇陛下的決定沒人質疑。

等到事情落到實處,蘇錦流望著眾人挖水,神情卻是有了片刻茫然,哪怕自己的身邊無人照料,也要為自己安排一位醫師。

可是那鳳君之位,為什麼就不能給自己呢?

他蘇錦流自出生起,就陪在太女殿下身邊,直到成了後來的女皇陛下,他一直以為女皇陛下會娶他的,從未想過其他。

可是那日聖旨,還是砸懵了他,現在看著女皇陛下的舉動,他更是想不明白了,一心為自己著想,可是她身邊的位置卻永遠都不屬於自己……

“蘇公子,您怎麼了?”旁邊的季清見他一直看著女皇陛下出神,歎了口氣隨之開口,她又何嚐不知她們的事呢?

蘇錦流回過神來擺了擺手,垂眸看著眼前的湯粥,見已經濃稠,隨即道:“你去喊人過來吧,粥已經好了。”

“是!”季清見狀搖了搖頭沒說什麼,他旁邊的小侍卻是應下轉身離開。

等到給人分發粥的時候,景晏遲遲沒有過來,蘇錦流看著思慮再三還是親自舀了粥過去,路途上都是泥土。

到了女皇陛下跟前,鞋子已經沾了不少泥汙,他站在那裏,手裏端著兩碗粥,上麵冒著熱氣,在這種炎熱的天氣實在是不合時宜。

景晏卻是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然後道:“錦流,這裏髒,你不該過來的。”

蘇錦流看了一眼地麵,沒有說話,等到景晏把粥喝完,他又拿著兩個碗走了回去,此時粥已經發的差不多了,人也很少。

他坐在棚子下麵,什麼都沒有想,又好像什麼都想了,他看著旁邊的季清道:“季醫師,有什麼東西是清熱降暑的嗎?”

當夜,丞相之子蘇錦流見了當今的女皇陛下,雖說女男大防,但那是女皇陛下,而且她們早已有了肌膚之親,在錦流公子十二歲的時候。

那是一場宴會,可是錦流公子卻不甚落水,是當時的太女跳水救了他一命,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她們之間定下了。

可是世事弄人,那夜過後,女皇陛下一月未曾見人,在那之後,一切如往常一般,沒有絲毫變化。

“女皇陛下,今日錦流詢問了季醫師,在熬煮的粥裏加入綠豆,那會有清熱降暑的效果。”蘇錦流站在下首,沒有下跪,這是他的特權。

女皇陛下寵他,而他也在不知名的時候,慢慢恃寵而嬌,偏偏無人察覺不對。

彼時坐在上首的女皇陛下卻是沒有直接應下,錦流所言正確,但這是一場豪賭,因為每日熬煮的水,還有糧食,若是到了最後,什麼都沒挖出來。

那便是得不償失!

“女皇陛下?”下首的蘇錦流見景晏一直垂著眸子,不由再次開口。

而景晏卻是想到了遠在京城的鳳君大人,紀鉑染,若是他要忙活,然後提出了這樣的建議,自己會如何做?

“好,明日開始實施!”景晏直接開口,等到蘇錦流離開,她無奈的彎唇笑了笑,在紀鉑染這裏,她當真是昏君一枚啊!

隻是想到他,便覺身軀發熱,她的後宮唯他一人,無論何時,夜晚都會在他那裏留宿,她現在都還記得他害羞的模樣。

尤其是成親那夜,屋外喧嘩備至,而他卻緊張的手心冒汗,掀起蓋頭時,他的緊張更是毫不掩飾,到了後來,自己慢慢解開他的衣帶時……

“女皇陛下?”她旁邊的一等侍從見自丞相公子走後,自家主子就低頭傻笑,不由開口喚回了景晏的思緒。

景晏偏頭望去,淡淡開口:“怎麼了?”

自己都好久沒見鉑染了,現在自己一個人想想都不行了嗎?

“無事,隻是丞相公子剛剛離開,綠豆未必足夠啊!”

她們來時便了解了剩下的所有,剛才女皇陛下應下,她都不明白為什麼。

而女皇陛下卻是皺了皺眉道:“那就快點挖,水早一日出來,粥便可早一日結束。”

“是!”易儉如低頭應下,不過見女皇陛下不滿的模樣,卻是抿了抿唇,不知道女皇陛下怎麼了,好像因為什麼不開心一樣。

女皇陛下此刻早已拿起眼前的折子看了起來,雖然自己身不在京城,但是朝政一事,她還是不放心交給旁人。

所以她白日挖水,夜晚熬燈看折。

之後的日子裏,每碗粥裏都有了綠豆,可能會少,但是一定會有,民眾本來不以為意,還是蘇錦流主動開口。

那日,景晏剛剛出門,天還未亮,身後跟著易儉如,門開的那一瞬,城守府門口跪滿了一片人,她還未開口,下方便傳出了聲音:“謝女皇陛下大恩!”

景晏看著她們沒有說話,視線一掃果然看見了遇見中的人——丞相公子蘇錦流。

等到眾人散去,景晏才等著蘇錦流走進,他還未開口,景晏便已問道:“明明是你提起,為何要那般講?”

“女皇陛下,是您同意,粥裏才有了綠豆的。”蘇錦流眼眸看著景晏的腰身,那裏掛著一枚香囊,針腳粗鄙,不似宮中之物。

景晏走後,手掌卻是不自覺的撫上那枚香囊,這還是離宮之時,不經意發現紀鉑染繡的,他自小便在軍營長大。

沒人教他,能做到這個模樣她已經很喜歡了,想起那時,他竟然還不讓自己拿走,因為他說:“妻主,會被旁人笑話的。”

他說著還垂下了眉眼,逗的那時的景晏自降身軀吻上了對方的紅唇,然後道:“本皇是這佘淨王朝唯一的女皇陛下,誰敢笑話?”

昨夜想起來便有徹夜難眠的架勢,最後還是找出了這枚香囊放在枕邊才安然入眠,今晨看見便順其自然的戴在了腰間。

挖水之時,有幾個大膽的看見還會詢問一句,而景晏則是淡淡道:“本皇的鳳君送給本皇的。”

話落,她又彎腰繼續挖水,但是她眉眼處的笑意卻是藏不住,她的幹勁也越來越大,當這些事傳到蘇錦流耳中時。

他正同展昌坐在一處,手中茶盞險些拿不穩,展昌看著也不知該說什麼,隻是覺著,可以入了女皇陛下心的男子,那該是多優秀啊?

“展昌公子,今日就到這裏吧。”蘇錦流說著卻是未見起身,他是丞相公子,大家風範無論何時都不會放下。

展昌見狀即刻站了起來,手裏拿著一本書,因為在那次被楊城守收走書後,他就總是拿著書找蘇錦流一起看。

有哪裏不懂的,對方全部都懂,就好像一個寶藏一樣,現在他也識趣的離開,等到展昌出門。

蘇錦流旁邊的小侍方才開口:“公子,您若難受可以哭一場,或者去找女皇陛下問個究竟也是可以的。”

在那場冊立鳳君的宴會過後,蘇錦流從未問過景晏為什麼,也從未掉過一滴眼淚,什麼都如同往日一般。

“不可,我是丞相公子,不能懦弱,不能流淚,更不能去問,不然我和她之間,連那點微薄的希望都會消失殆盡。”

蘇錦流說著站起了身往後走去:“靈稚,夜深了,休息吧。”

身後的小侍看了眼屋外,分明還有星星殘粒,哪裏夜深了,但他還是幾步跑過去跟上道:“公子,那明日您還去放粥嗎?”

蘇錦流聽聞此言皺了皺眉,看向身後道:“這是什麼話,那是佘淨王朝的功臣,若是因我一己之私讓她們餓了肚子,那我便是千古罪人!”

靈稚一聽這話趕忙跪下,蘇錦流也沒攔著,而是說:“靈稚,女皇陛下一心為民,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能拿她最愛的人開玩笑,你知道嗎?”

“知道,靈稚知道的。”跪在地上的人是真的知錯了,而蘇錦流卻是道,“今夜跪著吧,有些事情隻能發生一次,否則便是要了性命的大事。”

靈稚之後的幾日沒有出現過,但是沒有人在意,倒是眾人看著展昌年紀還小的緣故上,總是不肯讓他做重活。

這日,展昌一個人在小院裏玩著,本想看書,可卻突然想起了那日的楊城守,心情不自覺就有一些不開心,拿著書本也看不進去。

最後還是跑到了城南看著蘇錦流發粥,其實蘇公子也不比自己大多少,雖然沒有問過,但是他就是知道。

也不知為何,這樣好看的公子,到了現在都未婚嫁,想著便不自覺的想到了佘淨王朝的女皇陛下。

要展昌說的話,唯一能和蘇公子在一起的,隻有女皇陛下了,可是女皇陛下已經娶了鳳君,若是封蘇公子為貴君,他卻覺著不好。

蘇錦流蘇公子,合該得到世界上最好的感情,因為他的優秀,讓太多的人覺著,看他一眼,都是侮辱了他。

不知何時,展昌想著就蹲了下去,他不是大家公子,沒專門學過什麼規矩,隻是幼時玩鬧累了都是直接蹲下的。

他現在在一個牆角的位置,恰好是陰涼處,低頭看著地麵,突然,他發出了一聲驚呼:“呀!”

那一瞬,眾人的視線都轉移了過來,蘇錦流見狀立馬走過來,伸手把他拉了起來道:“展公子,這裏都是女子,你這樣的行為會被旁人說的。”

展昌聞言嘿嘿笑了幾下,突然想到什麼又伸手拉住了蘇錦流的手,然後蹲下去看著地麵道:“蘇公子,人要活,可是動物也要活,它們的水是從哪來的?”

他疑惑的看向蘇錦流,而蘇錦流則是皺了皺眉,後又看著他道:“我也不清楚,但是可以和女皇陛下講一下,說不定對於水源還有別的法子。”

他說著就拉著展昌站了起來,連日相處雖稱不上熟絡,但是幾句話還是可以說的,展昌看著忙碌的眾人,扭頭看著蘇錦流。

“蘇公子,你是丞相公子,為什麼會來南城啊?一不小心,性命都是有可能留在這裏的。”雖然有些不敬,但是展昌的話裏裏外外都透著關心。

蘇錦流看著前方沒有說話,正當展昌以為會一直安靜下去的時候,他開口了,他說:“我也不知道,那個時候聽聞她要來南城,第一反應就是跟著,沒想過其他。”

“她?”展昌脫口而出,下一瞬就閉上了嘴巴,肯定是因為女皇陛下啊,不然還能是誰,想著他就再次開口,“蘇公子,你說這些動物喝的水,我們人類能用嗎?”

“它們是有固定水源的,人類為何不能用?難道大旱以前的河流,動物就不曾用過水嗎?”蘇錦流看著展昌,神色認真。

這一刻,展昌看著蘇錦流的好皮膚瞬間紅了臉頰,白皙皮膚上帶著一絲紅潤,是他極少見到的模樣,應當是現在天氣炎熱吧。

“您……您說的對。”展昌磕磕巴巴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跑了回去,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的距離看一個男子,皮膚簡直太好了!

剛剛跑進城守府他就鬆了口氣,可是隨後他就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跑,雖然對方好看,但是自己也不醜啊!

還沒來得及想些什麼,就見拐角處走過一個人,他不認識,想了想還是開口喊住了,萬一城守府丟了東西,那該找誰?

“你,站住!”他站在原地,小手叉腰,頗有一種給自己打氣的意思。

而拐角的人也真的站住了,扭頭看了展昌一眼便走了過來,禮貌的行了一禮才道:“展公子,可是有事?”

“楊城守?”自那次一見,展昌算是記住了這人模樣,可是剛才不經意的一眼,還是不認識,現在看著眼前的人。

展昌咬了咬牙問道:“楊城守,我的書你什麼時候還給我?”

“還書?”楊書清聽見這話站直了身子,見展昌一副神情認真的模樣,仔細回憶了一下才道,“原來展公子說的是那本書啊。”

“本官收了的書,除非女皇陛下,誰也收不回去。”他看著展昌直言說完便轉身離開,那是女皇陛下不認同的方式,她既然知道,怎麼可能讓旁人再去閱讀?

展昌看她走遠,又有了對她的第二個印象,不僅腰身粗壯,個子還矮的可怕!

他氣衝衝的轉身回去,可是到了半路,又拐彎去了展觀的住所,他這段時間很少和大姐見麵,因此他等到月明星稀才看見了姐姐的身影。

坐在門前的小人一瞬間就衝了出去,奔在展觀的懷裏,雖沒有哭哭啼啼,卻是不太對勁,展觀用力推開展昌的肩膀,這才發現他的眼角有淚水劃過。

“小昌,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人欺負你?”展觀這話脫口而出,下一瞬就覺著不可能,畢竟小昌跟在丞相公子身旁,誰敢欺他?

“小昌?你怎麼哭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展觀又換了種方式問道。

展昌撲在展觀的懷裏哽咽,可是卻沒有說出半句話,最終展觀還是直接把展昌抱進了屋裏,這才道:“小昌,你有什麼委屈都可以和大姐說的。”

懷裏的人慢吞吞的鑽了出來,眼睛紅紅的,看的展觀一陣心疼,展昌看著她道:“大姐,你每日都是這麼晚回來的嗎?”

展觀一聽這話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點了點頭,見他又要哭了,趕忙道:“小昌,咱們的女皇陛下才是真的辛苦呢。”

“女皇陛下?”展昌隻見過對方兩次,還都是一句話未說,因而此刻他也隻是看著展觀。

展觀卻是看著屋內的陳設道:“小昌,女皇陛下每日起的最早,歇息的最晚,你說,大姐這個做臣子的,還能偷懶不成?”

燭火搖曳,展昌本能的搖了搖頭,等到反應過來,隻覺女皇陛下的偉大,他看著展觀道:“大姐,女皇陛下是我們一生的皇,對嗎?”

展觀笑了,卻是沒有說話,一生的皇?怎麼夠呢?如果可以,她希望佘淨王朝生生世世都在她的手中,一定會繁榮昌盛!

因為她……一心為民!

漫天夕陽早已消失殆盡,唯餘幾顆零星散落的星辰,起眼又不起眼,亮又暗。

“小昌,你今日過來,是有什麼事嗎?”展觀不想聊那些事,便開始轉移話題。

展昌也一下子就想起了來時的目的,他道:“大姐,楊城守收了我一本書,今日我找她要,可她卻說,除非女皇陛下,否則她收的書,誰也不能要回去。”

展觀聽聞此言,卻是垂眸看著地麵深思片刻,楊城守是什麼人她還是了解一二的,先不說是女皇陛下親手培養,就是日常相處,也從未見過如此不講理的時候。

但是小昌又一向乖巧,二人也不可能發生什麼矛盾,想了想道:“小昌,你看的是什麼書?”

“什麼書?”展昌仔細想了想發現竟想不起書名,隻好道,“大姐,我忘了。”

展觀見他這樣,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道:“既然連書名都記不住,那本書不要也罷。”

對麵的人被拍腦袋時吐了吐舌頭,可是聽見後麵那句話,瞬間抬起了頭,眸中帶著不可置信道:“大姐,為什麼?”

“小昌,楊城守收你的書,可是你們發生過什麼?”展觀的態度認真,不似玩笑,展昌認真想了想點點頭。

“大姐,那日府中隻有我一人,看書的時候看見一句話,可是怎麼都想不明白,便出門詢問,結果就遇見了她,然後她就把我的書收走了。”展昌說著有些喪氣。

而展觀則是問道:“小昌,那句話是什麼,你可還記得?”

“那句話是什麼?”展昌呢喃幾句,猛然回神,“無才便是德!”

話一出口的那一瞬,展觀第一時間就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見他安靜下來才鬆了手,展昌的眼睛紅紅的,似是不明白為什麼。

展觀卻是看著展昌的眼睛說:“小昌,你該謝謝楊城守救了你一命,若是她人,你現在早已身首異處。”

“大姐?”

展觀摸了摸展昌的發絲,輕聲道:“咱們的女皇陛下讓女子學習清源,男子學習一源,便是為了好好的保護自己。”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後又開口:“你剛才所言,正是與她的想法相對,若是傳到女皇陛下耳中,這……”

她說到這裏便看向了展昌,她的弟弟雖然讀書少,但是大道理還是知道的,展昌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他看著展觀道:“大姐,那我需要去謝謝楊城守嗎?”

她搖了搖頭,看著展昌道:“她不在意,我們雖要感謝,但絕不是現在。”

等到展昌離開,展觀也收拾出了屋門,往女皇陛下那裏走去,結果見燈火亮起,她站在門口也沒有進去。

屋內卻是隻有三人,景晏和易儉如在上首,蘇錦流則站在下方,他一直惦記著展公子的話語,所以也等不急尋什麼恰當的時機。

“女皇陛下,今日展公子說了些話,讓我記憶猶新。”他道。

若是旁人一定以為他在拐彎抹角,但是女皇陛下不會,她知道這是一件好事,而且提議者多半是這位展公子。

她沒有說話,隻是放下手中的折子抬眸看向了他,那雙眸中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蘇錦流垂下了眉眼,他道:“女皇陛下,在這個世間,不僅人要活,動物也要活。”

僅是一句,景晏就明白了其中含義,伸手一揮止住他的語言,淡漠道:“你想讓本皇封展公子什麼?”

蘇錦流沒有說話,少頃,他道:“佘淨王朝的功臣,應由女皇陛下看功行賞。”

坐在上首的景晏眯了眉眼,下一瞬她站了起來,幾步走到下方,看著眼前的蘇錦流道:“錦流,你想要什麼直接開口就是,何必靠他人提議?”

蘇錦流沒有開口,隻是也沒有看著地麵,他抬起眸子對視上了女皇陛下的眼睛,那裏深邃一片,除了可以讓人陷進去,還能看穿人心。

“女皇陛下。”他開口,淡淡的一個稱呼,卻是讓景晏轉過了身,她看著案桌淡淡出神,她說,“錦流,事情已成定局,別去奢望不屬於你的東西。”

“奢望……”蘇錦流喃喃幾句,出門的時候,景晏聽見他說,“為什麼當時的理所當然成了現在的奢望?是我做錯了什麼,還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你不是他,隻是因為你不是他,僅此而已。”景晏維護紀鉑染的話脫口而出,她不希望任何人誤會紀鉑染。

蘇錦流沒有轉身,因為他已經得到了他所需要的答案,哪怕並不喜歡,但這也算是她給自己的解釋,不是嗎?

門剛打開,便看見了展狀元,蘇錦流後退一步,兩人互行了禮,這才向前走去,而此時景晏早已坐在了上首。

見展觀在那裏站著,景晏抬了一下手,等到屋門關上,方才開口:“展卿,今日所來,所為何事啊?”

“女皇陛下。”她剛剛開口,景晏便道,“剛才本皇與丞相公子的交談,你都聽見了吧?”

佘淨王朝的人耳力都好,因為全部練習清源,所以她也撒不了謊,便點了點頭,景晏看著手中的折子道:“不論有沒有新的水源,令弟都是做了善事,想要什麼封賞?”

屋外寂靜無聲,展觀撲通跪地,在門外的時候她就在想怎麼說了,所以她此刻並未慌亂,而是井井有條的將事情講述明白。

大概就是,讓女皇陛下饒了展昌的不敬之罪,雖然楊城守並未同她人說起,但是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呢?

坐在上首之人聽見這話沒有絲毫動靜,依然是安安靜靜的翻著手中的折子,展觀安靜的跪在地上,大概過了一柱香的時候。

景晏放下手中折子道:“展卿,令弟的不敬之罪實是小事,但是當今鳳君的名譽可是容不得她人詆毀的。”

展觀一驚,麵上卻是不動聲色,伏地說道:“回女皇陛下,臣今日站的稍遠,什麼也未曾聽見。”

易儉如站在景晏的身後一動不動,麵上沒有絲毫笑意,景晏也沒有開口說話,不知過了多久,才傳來聲音:“展卿啊,令弟的不敬之罪與善事不能抵消,該賞還是要賞的。”

言下之意就是,若你敢說鳳君一句不是,那令弟的罪,便隨時可以清算。

展觀走後,屋內隻剩景晏和易儉如二人,一人在身側安安靜靜的站著,一人坐在那裏安靜的看著折子,好似剛才的二人從未來過一般。

第二日卯時,楊書清,展觀以及展彥被女皇陛下召集,眾人坐在一起,唯有展觀明白原因,但是她一句未說,而是等著女皇陛下到來。

沒過多久女皇陛下帶著易儉如出來了,隻不過同往日不同,她今日穿的紫日,那一霎那,展觀和展彥的內心一驚。

展觀雖然讀過很多書,也知道紫氣東來,但是在穿衣服上卻是沒什麼講究的,經曆了昨晚的一幕,再看今天,她更是明白了鳳君在女皇陛下心中的位置。

“臣參見女皇陛下!”三人跪下一齊開口,身子伏地,尊敬無比。

景晏則是看了她們一眼,隨後淡淡道:“起來。”

女皇陛下坐在上首,垂眸看著下方眾人道:“昨夜有人向本皇提議,他說了一句話,是——”

她說到這裏有片刻停頓,後又繼續:“人要活著,動物也一樣。”

話落,下方眾人陷入了沉思,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景晏也不急,端起旁邊的茶盞飲了一口水,涼的,還有澀味,下一瞬她便皺了皺眉。

而展觀見女皇這樣,以為是對她們不滿意,立即道:“女皇陛下,咱們可以去找動物,然後悄無聲息的跟著它們,或許可以找到水源。”

景晏偏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點點頭就不再說話,而是將視線投向了別人,她說:“展彥,你是怎麼認為的?”

展彥見狀隨即跪下,認真開口:“回女皇陛下,臣的意思同姐姐一樣。”

她有報國的心,但是能力有限,根本想不出好的點子,女皇見狀也沒有多言,而是看向楊書清道:“你呢?”

“女皇陛下,臣以為應當趁天氣涼快之時,派人去往有山的地方,這樣找到水源的可能更大。”她的腰身半彎,但是難掩尊敬。

景晏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幾人道:“白日挖水的人換下來幾個,輪到晚上,讓她們進山尋水,如此反複,兩頭用力!”

“是!”三人應下便要離開,展觀卻是頓住了腳步,等到屋內楊城守和展彥走後,她又轉身朝著女皇陛下撲通跪下。

“臣有罪,請女皇陛下降罪!”她伏在地上,身軀彎著,眼神看著地麵,可是久久卻等不來回複,心中一片焦急。

“臣有罪,臣不該穿紫色衣衫!”片刻,她再次開口,主動承認錯誤。

上首的人卻是道:“哦?穿紫色衣衫怎麼就錯了?”

展觀的額角都隱隱有了汗水,看著地麵膽戰心驚的開口:“紫色,頗有紫氣東來之意,是帝王之意!”

“你既然明白,可為何明知故犯呢?”景晏坐在上首,兩手空空看著下方,若是一般君王有了昨夜的事,必是不會提起。

可她不同,她不放心任何人,所有事情都要做到沒有退路才行。

展觀還沒說話,她便再次開口:“穿了紫衣便是皇嗎?”

淡淡的一句話驚了展觀,也解了易儉如多日的疑惑。

因為初見展狀元穿紫衣的時候,她還以為女皇陛下會怪罪,可是沒成想,女皇陛下竟是提都沒提過一句,現在看來,女皇陛下並不看重這些,今日提起,也是為了遠在京城的鳳君罷了。

“女皇陛下。”展觀開口,沒有多餘話語,隻是淡淡的一句稱呼,便是表盡了她的心意,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景晏也沒讓他等多久,而是道:“夜晚尋水之事,便由你來帶路吧,走時多少人,來時便一個也不能少!”

展觀出了門後,瞬間大口呼吸,她以前以為女皇陛下脾氣好,現在看來,是沒有碰到她的底線罷了。

對於女皇陛下來說,不敬之罪不嚴重,知錯還犯不嚴重,甚至是挑戰權威不嚴重,唯有那位京城的鳳君,是她的心頭肉啊!

白日裏挑選了幾個人,都是挖水拚了全力的,前前後後一共八個,她們盡是身強力壯的女子,名字叫:田文開,潘大迥,賴汶光,於德聚,劉慈輝,唐金泉,李惠長,曾佑繁。

其實名字並不好記,但是出發的時候要點名,回來的時候也要,不然少了一個,她的人頭可賠不起!

幾人上山之後,手裏沒有打燈,而是每個人的手都抓在一起防止走丟,至於進程則是全看上空的月色。

因為在這種時候若是燒了山林,那就隻能等死了!

幾人安安靜靜的走著,誰也不說話,因為當什麼也看不見的時候,隻能靠耳朵聽。

果然,靠近淩晨的時候,田文開,潘大迥,賴汶光,於德聚,劉慈輝,唐金泉,李惠長,曾佑繁八個人都同時頓住了腳步。

她們的清源練習不差,所以距離雖遠,但是都聽見了窸窸窣窣的穿過草叢的聲音,眾人對視一眼,慢悠悠的跟著了不知道什麼的身後。

等到聲音逐漸消失,她們才停下腳步,借著月光看去,它前肢短小,後肢發達,尾長而粗,善跳躍。

雖然不認識是什麼動物,但是她們盡量悄無聲息的跟在它們身後,就是為了找到水源,可是現在到了目的地,卻是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

剛要轉身離開,準備明日再來,誰成想,卻是見它們一個個的低下腦袋,開始吃起了地麵的草叢綠葉,其實已經有些泛黃了,畢竟現在大旱,根本吸收不了多少水分。

田文開,潘大迥,賴汶光,於德聚,劉慈輝,唐金泉,李惠長,曾佑繁八人同時看向了展觀,她們能力強,但是腦子不好使啊!

展觀看著動物們覓食,想了想道:“今日先回去,具體情況明日再說。”

八個人點了點頭也沒有猶豫,等到眾人下山,已經快要天亮了,展觀安排她們回去休息,自己則是去了城守府。

在現在這個要點,發生什麼都要和女皇陛下稟報清楚,她可承受不起皇的怒火,尤其是在此刻!

剛一進府門就看見了早起外出的展昌,他笑著說:“大姐,早啊!”

現雖未到卯時,但展觀沒多少時間聊天,因此隻是點了點頭就往前走去,展昌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笑嘻嘻的出了門。

大姐時常忙碌,他已經習慣這樣了,出了門後直奔城南,今日他要在這裏施粥了,空閑幾日終於可以好好活動活動筋骨了。

剛到城南,粥已入鍋,他趕緊幫著大家忙活,在這裏看管粥的,大多都是家中嫡子,因為隻有這樣的身份,才能讓挖水的女子感覺到女皇陛下的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