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日頭西沉,東海邊有一個偏僻的小漁村,叫小港村。距海邊不太遠的小山的半山腰有一個小院,院裏有三間茅屋,屋前素縞,顯然這家剛有人過世。有個少年,站在院中,向幾位漁民打扮的人作揖道謝。這些漁民都是來幫助少年料理後事的,少年名叫吳滄海,去世的是他的母親。
吳滄海看著鄉親們的背影在山腳下漸漸消失,才慢慢的走回茅屋,桌上有一碗飯,還有兩個小菜,半條蒸好的鹹魚,菜是胖三的娘做的。吳滄海在桌邊坐下,雖然操辦母親的後事忙了好幾天,也沒正經吃幾頓飯,但他一點食欲也沒有。他想起母親的遺言,站起來,繞過屋子,來到母親的房間。母親已經不在,吳滄海鼻子有些發酸,眼淚順臉滾下,他趴在母親的床上,頭埋在被褥裏,嗚嗚的哭出了聲。哭聲由小變大,又慢慢的隻剩下抽搐,夾著微微的鼾聲。
吳滄海一覺醒來,才發現天已經黑了,他摸索著點著油燈,屋的西北角有幾口木箱子,他把其中一口拖到床邊,又從被褥下摸出把鑰匙,開開銅鎖,掀開箱子,箱子裏有個袋子,他拿出來,發現是些白錢,隨手放到邊上。又拿起一個木匣,木匣裏是一個套娃,吳滄海記得小時候他就有一個,他很喜歡,常帶在身上,在海邊抓魚時掉到了海裏,沒想到母親又做了一個,一看到這個套娃,眼淚又不由自主的落下來。
箱子裏剩下的是些書卷,最上麵是些醫書,用母親老家的文字寫的,吳滄海把醫書放到床上,下麵是一捆捆白桑膠紙,紙很薄很結實,用細繩仔細的紮著,吳滄海數了數,有十五捆,和他的年齡一樣。吳滄海知道這些是母親寫給父親的書信,母親讓他到冬天燒掉。
吳滄海拿出最下麵的一捆稿紙,解開繩子翻看起來。上麵寫的是母親老家的文字,吳滄海雖然學習過,但因為用的不多,也很少用這種語言與母親交流,有不少文字已經不知道如何發音了,不過大部分文字他還知道什麼意思,隻有少部分不認識。看到這些文字,吳滄海很後悔小時不好好學,不過母親已經去世,再也沒有人能教他這些了。
書稿是寫給一個叫吳小滿的人,他知道這就是自己的父親,一個普通的名字,一個母親心中頂天立地的英雄。母親常常拉著他繞過小山,到山的那一邊,看著大海,聽著濤聲,講這個男人的故事,很多事聽起來不可思議,母親也交待過,所以吳滄海也從沒在人前提起過,母親的話是一方麵,也怕村裏的小孩當他是騙子。
書稿看起來有些吃力,很多地方不知道母親說的是什麼,不過通過這些文字吳滄海還是知道了很多母親沒提到的事。母親告訴父親她通過“星門”從地球來到這裏,“星門”是什麼呢?可能是一條船的名字吧,吳滄海想,胖三他們家與村民合買的大船不就叫“財門”麼,不過感覺又不太像。
書稿說到,大成國和古代的地球的很相像,很多方麵比起現在地球落後很多,不過“覺醒者”很多,不像地球隻有少數人能覺醒,但是水平普遍比較低,大多數人都是“力發於體”,“力發於物”的人就是比較高的層次,更高水平“生物力場”的“覺醒者”很少,沒有探測儀器也不清楚是什麼層次。“生物力場”是什麼,吳滄海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想來和大家說的“元力”是一個東西,也有的人把這個叫做“生力”,意思是這是種生命本源的力量。吳滄海想起十二歲時持續幾個月斷斷續續的高燒就後怕,自己也是母親所說的一個“覺醒者”,但是他並沒感覺有什麼特別,他知道母親也是位“覺醒者”。
母親還向父親道歉,沒有告知父親就運用“試管嬰兒”懷了自己。這讓吳滄海百思不得其解,母親到底說的是什麼。不過從母親的言語中他還是感覺到母親並不後悔。母親通過“星門”來到大成國時受了傷,不過為了保住自己,母親並沒用“刺穴療法”醫治傷病而留下了病根,十二歲為了自己能順利覺醒,傷病加劇。不過母親對父親是這麼說的“小滿哥,你知道麼,你的兒子覺醒了,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像你一樣的男子漢。我好怕我撐不住,滄海的覺醒花了三個多月,我以前還認為可能我能看到他娶妻生子,不過估計是不行了,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滄海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他做的魚比你做的還好吃,以後一定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你讓我整理的三十四型鍛煉法滄海也練習的很好,不過咱們兒子就是太善良,容易相信人,不過他很聰明,應該不會吃大虧…”
吳滄海一張一張的看著,他看到自己一天天長大,看到母親耐心的教自己各種各樣的知識,看到了母親的傷心,喜悅,快樂,痛苦,思念…看到了對自己、對父親無盡的愛。淚水落在白桑膠紙上,字跡變的模糊,和母親這十幾年流在紙上的淚痕混在一起。
不知不覺天亮了,吳滄海坐了一會,起身把滿床的信收好,又用小細繩仔細的捆紮好,放到箱子裏,把母親的房間整理好,走到小院裏。在院子中站定,閉上眼,等情緒慢慢平靜下來,睜開眼睛,緩慢的吸氣,手腳腰身都動了起來。如果有人看到,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吳滄海就好像一根軟繩柔軟無骨,整個身體手腳彎成各種各樣不同的形狀,而背後的脊柱就好像一條大龍不斷翻騰,這些都是母親教他的,共有三十四個形態。吳滄海從記事起就在練習,他不知道練這些有什麼用處,隻是母親要求,不想這就堅持下來了,小時也有偷懶不想練習,母親唯一的一次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