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雨寧立在原地朝她笑了笑,蘇子墨還抓著她的手,三人都發點發怔。
夏星露看著他們緊握的手,眼神閃了閃,點頭打招呼:“子墨,雨寧,這麼巧,你們也在。”
女孩跑出來將滿天星抱在懷裏放到桌上的包裝紙上,夏星露提醒她說:“麻煩你給我包的漂亮一點。”
女孩的笑容很燦爛:“是要送人嗎?放心,沒問題。”
夏星露的表情也不像剛才繃得那麼緊了:“是啊,要送給我姐姐的,她生病了,生了很嚴重的病。”語氣又漸漸的低落下去。
穆雨寧想到了夏星雨的骨癌,臉色一白。而蘇子墨則盯著夏星露問:“星雨還沒出院?”
夏星露一臉哀愁的轉過身來,苦笑道:“怎麼出院,我姐姐得的是癌症啊,現在癌細胞不受控製的在蔓延,你讓她怎麼出院啊。”夏星露再也無法維持平靜,滿是責備的眼神落在蘇子墨的身上,“子墨,既然你當初願意陪著她,為什麼現在到了這個時候你反而丟下她一個人?”她瞪著蘇子墨,一臉的無法理解。
蘇子墨緊緊蹙起了眉頭:“癌症?不可能,星露,你跟我開玩笑是不是?星雨根本沒病,你別胡說。”蘇子墨一直搖頭否認。
夏星露急著跺腳:“子墨,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這麼久了你都沒有去看過姐姐一眼,你知道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嗎?我們不怪你,可是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夏星露是真的急了,眼眶都紅了。
她與蘇子墨對視著,店內被一股憂傷而緊張的氣氛所籠罩。
女孩手上的包裝紙也跟著停了,包裝紙窸窸窣窣的聲音會打破這樣的平靜。
蘇子墨似乎陷入了一種茫然的狀態,一直低喃不可能。
夏星露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從包內拿出餐巾紙胡亂一擦,哽咽著對女孩說:“麻煩你快點。”
女孩這才如夢初醒,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星露,這不可能,院長明明給我看過星雨的病曆,一切都是她自己委托王醫生臆造出來的,這不可能!”
啪的一聲,沒想到看似柔弱文靜的夏星露居然也有這麼發狠的時候,她緊緊盯著自己的手,似乎也被自己的動作嚇到,可是她管不了那麼多,她指著穆雨寧厲聲道:“蘇子墨,你怎麼可以這麼誹謗我姐姐?不信你問她!”她衝著穆雨寧道,“她親眼看到的,你說啊,你告訴子墨,我姐姐是不是生病了?”
穆雨寧搖搖欲墜。她一直不知道如何告訴蘇子墨這件事情,而現在蘇子墨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眼神中滿是希冀。他希望穆雨寧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
穆雨寧站在那裏不說話。
女孩顫悠悠的聲音打斷他們:“那個……花好了……”
夏星露是真的生氣了,放下錢,抱起花,轉身便走了。
穆雨寧往旁邊退了退,地方太好,背部撞在身上滿是仙人球的架子上,如果不是女孩跑得快,或許整個架子都會砸下來。
蘇子墨不信,拿出手機就要打電話,穆雨寧阻止他:“是的,夏星雨真的得了骨癌。對不起,我沒告訴你,對不起……”說完,她便推開蘇子墨跑了出去。
蘇子墨仿佛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像是有千萬隻的螞蟻在腦子裏不斷啃咬著,他的臉色都跟著發白了,身體跟著趔趄了一下。
女孩嚇壞了,扶完了架子又扶蘇子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都要哭了。
蘇子墨好不容易穩下心神,與她說了聲謝謝,便追著穆雨寧而去。
穆雨寧捂著嘴一路往前跑,即使腳上穿著高跟鞋,咯的她的腳生疼,也都管不了了。
蘇子墨強壓著耳鳴的疼痛,在她的身後叫:“穆雨寧,你別跑!”
“你放開我!”蘇子墨在一個紅燈前追上她。
穆雨寧的心被攪得七上八下,實在不知道怎麼跟蘇子墨說。
“你跑什麼啊。”
“你放開我,讓我一個人安靜一下吧。”穆雨寧有點有氣無力的說。
“你又想一個人躲開去了嗎?”蘇子墨的語氣很是淩厲,“就像上次一樣不告而別?再給我兩年的時間讓我去陪伴夏星雨嗎?”
“那是你自己的選擇,你算在我頭上幹嘛?”穆雨寧有點口不擇言,“我沒有想逃,我隻是想一個人靜一靜,現在到底要怎麼辦,你別這麼瞎想行不行啊。”
蘇子墨搖頭,臉上的五個指印清晰可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醫院的院長給我看過星雨的病曆,兩年來她根本沒有生病,她一直跟我說自己得了癌症,可是事實上她吃的隻是普通的維生素跟維他命而已。”蘇子墨的頭也很暈,不過仍是力圖鎮定說,“你跟我去醫院,我們一起把事情弄清楚好不好?”
去的路上,穆雨寧的左眼皮與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老人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那麼現在她兩個眼睛不停的跳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蘇子墨一直緊握著她的左手,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穆雨寧望了一眼他的側臉,還是那麼俊朗,隻是緊抿的嘴唇緊鎖的眉頭在告訴眾人他遇到了麻煩。
她輕輕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蘇子墨趕緊到了,側過頭來,穆雨寧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卻什麼也沒有說。
蘇子墨也是,他們就像孤島上的兩棵浮萍,相互依偎著相互扶持著,任何一方都不能輕易抽身離去。
醫院的氣息始終這麼冰冷。腳踩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映出兩道模糊的身影。
電梯來了,人並不多。
穆雨寧的腳步有些深沉。不過還是堅定的踏了進去。蘇子墨感激的朝她笑笑,手握的更緊了。
“不要緊張。”穆雨寧佩服自己的抗壓能力,此時還能笑得這麼雲淡風輕。
電梯的數字一路攀升,可是他們的心卻跟著電梯高高的提了起來。
勝訴的喜悅也沒能為他們帶來一點快樂。
要進病房的時候,穆雨寧停住了腳步。
蘇子墨回頭看著她。用眼神詢問她是不是反悔了。他覺得穆雨寧能跟著他走到這裏,已是很難得很難得,至少表明她的心中是真的想要跟他在一起。
穆雨寧咬著唇,輕歎了一口氣:“雖然我很想陪你進去,不過還是你先進去看看吧,我怕刺激到她。”想起上次夏星雨的表情,穆雨寧便覺得有些愧疚。如果她真的生病了,那麼自己無異是在她的心口上插了一刀又一刀。她做不到。
蘇子墨也沉默。想了想便說:“那好吧,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去馬上就來。”
穆雨寧說:“好。”然後安靜的站到了一邊。
蘇子墨上前敲門,沒多久門就開了。他又看了剛才的地方一眼,可惜穆雨寧已經選擇了一個暗處,他看不到。
等了十多分鍾,蘇子墨也沒有出來。穆雨寧的雙手死死的絞在一起。她不知道裏麵會發生什麼,可是也不難想象。她強迫自己將視線放在別處,想一些快樂的事情。
可是半個小時過去了,蘇子墨還是沒有出來。她有點著急了,雙腳來回在地麵上踏著,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走出暗處,朝那扇緊閉的病房門看看,奈何還是關著的。
她的雙眉蹙了起來。又等了十分鍾,終於受不了上前。
她不是故意要偷聽的,隻是沒有勇氣抬手而已。隻是病房裏很安靜,偶有幾聲低低的啜泣聲傳來。麻木而蒼然,讓人聽了心情頓時一沉。
病房門毫無征兆的打開,蘇子墨與穆雨寧打了個照麵,她有些茫然而無措的看著一臉青白的蘇子墨。蘇子墨也看到了她,轉身對裏麵的人說:“老師,師母,我先走了。”
夏和平夫婦就跟在她的身後,看到穆雨寧先是怔了怔,然後又露出了然與惋惜還是心痛的表情。
穆雨寧感覺自己罪孽深重,默默低下了頭。
蘇子墨主動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夏師母在後麵叫他:“子墨!”
蘇子墨隻好停住了腳步:“師母。”
“子墨,師母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希望你有時間的時候就……帶著雨寧一起來看看星雨吧。”她滿眼的哀求,似乎將所有的希望都孤注一擲的壓在了蘇子墨的身上。
蘇子墨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
他的這個點頭,穆雨寧知道意味著什麼,可是她無從責怪,與夏和平夫妻道了別,兩人默默無語的走出醫院。
她沒有問他在病房裏那麼長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蘇子墨解釋說:“你別多想,我什麼都沒有做。”
“我知道。”
蘇子墨與她十指緊扣,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
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穆雨寧再也沒有閑逛的心情,她相信蘇子墨也是,於是找了個借口就要回家去。
蘇子墨要送她回去,穆雨寧取笑著說:“你臉色這麼差,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蘇子墨並沒有拒絕。於是便成了穆雨寧護送他。不過他們很有默契的選擇了最擁擠最費時間的公交車,這樣,就可以把這段路拉的更長。
穆雨寧站在公交站牌邊對他微笑:“回去吧,好好休息,別想那麼多。”
蘇子墨望著她,表情肅然。穆雨寧主動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蜻蜓點水一般的吻了一下。蘇子墨有些愕然,突然激動的將她抱住。
穆雨寧也有點發怔,不過很快便釋然了。她安靜的靠在蘇子墨的懷抱裏,周圍人流交織,喧囂不已,而他們卻獨享這一刻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