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 第96章(2 / 3)

“子……子墨……”他顫顫悠悠的站起來,似想要走到他的跟前。

可惜蘇子墨拉起推車道:“走了。”

穆雨寧在他身後叫:“你急什麼啊。”又跺腳,看著蘇子墨的身影越走越遠,而蘇震的表情卻越來越失落,更加於心不忍。

“蘇律師……”她打招呼。

蘇震點點頭:“你趕緊去吧。”意思是快點跟上蘇子墨。

穆雨寧氣結:“你別理他,他就那樣,讓他一個人去吧。”

蘇震急忙說:“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快點去吧。”這就是為人父母的心情,不論孩子做了什麼都不會有絲毫責怪的意思。

穆雨寧撇撇嘴,還在生氣,看著蘇震那一臉著急一臉失望的樣子,怒火中燒,下了決定:“沒事,我陪你一起走。”穆雨寧微笑著朝他點頭,一點也沒把蘇子墨的怒氣放在眼底。

在結賬台找到蘇子墨的時候,他的臉還是那麼臭,尤其是看到穆雨寧挽著蘇震的手朝他走來的時候,穆雨寧知道他恨不得將掐死她。

可是那又怎麼樣,她依然昂首挺胸,坦然的說:“這麼巧遇到了蘇老先生,我決定請他回去吃個便飯。”

鼎鼎有名的蘇震,見了自己的兒子,卻是一臉的惶恐。一個老人還要露出這樣的表情來,穆雨寧真的很心疼,她故意氣蘇子墨。

蘇子墨的雙眼危險的眯了起來,盯著她沒一會兒便道:“這是你的決定?”

“是的。”她大方的承認,“你不是也肚子了嗎?正好,我們趕緊回去吃飯吧。”

手上的推車滑向了一邊,蘇子墨的肩膀驟然聳起,帶著一股負氣而決然的意味:“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穆雨寧沒想到他真的就轉身要走。

蘇震已經著急的想要出聲叫住他,穆雨寧也被逼的氣紅了眼,大叫:“蘇子墨,你要是趕走你以後就不要來找我!”

偌大的超市原本吵吵嚷嚷的頓時安靜下來。

穆雨寧的胸口上下起伏著,緊盯著他的背影,她知道蘇子墨一定會氣瘋的,可是她沒有辦法,她不能讓蘇子墨就這樣離開。

他轉過頭來,看著她笑:“你這是在威脅我?”

“錯,我不是在威脅你,我隻是在告訴你問題的嚴重性而已。”她也跟著倔強起來,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將蘇震拽的更緊。

這是一場較量,誰先低頭,誰就輸了。

蘇震夾在他們中間,不想讓穆雨寧為難,於是主動提出來要走。不過卻被穆雨寧的眼神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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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意的一手提著菜一手挽著蘇震的胳膊朝家裏走去,不時的回頭囑咐身後跟著的人幾句:“你倒是走快點啊,這都幾點了,我們要吃晚飯了。”她的心情很好,笑容也很大。

蘇震雖然很開心,但畢竟上了年紀,喜興不露聲色。

蘇子墨默不作聲的跟在他們的後頭。望著蘇震愈漸佝僂的背影,又別開眼。

他不是朝他們低頭,他隻是敗給了自己的內心。他賭不起,如果剛才扭頭就走的後果。甚至現在,他都想要一走了之,可是輸了,敗給了自己。

他們回了原本的家。

穆雨寧熟門熟路,似乎時光倒流。她讓蘇震坐在客廳裏,自己拿著東西進了廚房。蘇子墨就跟著進廚房,卻被她推出來:“你進來做什麼,去客廳坐下看電視吧,我來做飯。”

她是有意給他們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可是她不知道,這樣的結果隻會讓蘇子墨更加排斥而已。

他坐在客廳裏,一言不發。

蘇震有些誠惶誠恐,現在的他,不是赫赫有名的律師,而隻是一個犯了錯的父親對著心存歉疚的兒子。

蘇震看到蘇子墨的手垂在一邊:“子墨,你的手……”

蘇子墨去拿蘋果,蘇震卻搶先幫他拿了起來。蘇子墨看也沒看,又去拿橙子。蘇震尷尬的舉著那個蘋果。

穆雨寧走出來看到這場麵,瞪了蘇子墨一眼,接過蘇震的蘋果:“我幫你削。”

蘇震擺手:“我自己來就行了。”

“那也好。”穆雨寧將刀子遞給他,對蘇子墨眼神警告了一番,才進去。

其實她覺得蘇子墨能做到這樣已經很給她麵子了。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長達二十多年的隔閡,讓他們今天還能坐在一個客廳裏,已經太好太好。

蘇震也是這麼想的。

雖然蘇子墨依然不肯原諒他,可是他們能坐在一起,已經是他此生的奢望。所以削蘋果的手都有點顫抖了。

水果刀挺鋒利的。蘇子墨的雙眼盯在電視屏幕上。

蘇震心下一激動,刀子便斜了出去,劃破他的手指,鮮血頓時噴湧出來。

刀子掉在玻璃桌麵上,發出清脆的震蕩聲。蘇子墨的視線終於有了變化,機械的轉過來,而蘇震卻盯著自己的傷口,似乎感覺不到疼似地,任由那鮮血往下流。

穆雨寧正拿著鍋鏟在廚房大展伸手,驀地就聽到他吼了一聲:“你幹什麼!”

她嚇了一跳,立刻丟下鏟子跑出去,隻看到客廳的茶幾上有很濃的鮮血。蘇子墨麵色鐵青的在那裏東翻西找。

她倒抽了一口氣,將蘇震拉到洗手間,將他的手放在水下衝洗。

冰冷的水衝洗著那血流如注的傷口,似乎怎麼也止不住,濃濃的鮮血溢出來,很快便會吹散,化淡,最後又如此反複。

穆雨寧嚇得不輕,直跺腳:“傷口好深啊。”

蘇子墨拿著幹淨的毛巾進來。穆雨寧退到一邊沒有動作,蘇子墨卻沒有再上前,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見衝的差不多了,穆雨寧沒轍,隻好氣惱的接過了他手上的毛巾,按住蘇震的傷口。

蘇震的臉色不是很好,可是一開口卻先對他們抱歉:“對不起,雨寧,給你們添麻煩了。”

“您說的這是什麼話,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怎麼會是麻煩呢。”她緊緊的按著蘇震的傷口,可是那鮮血卻還在不停的流出來。她有點急了,衝著蘇子墨喊,“喂,你想想辦法啊,血根本止不住,現在要怎麼辦啊。”那傷口深可見骨。

雖然蘇震沒說,可是他哆嗦的失色的嘴唇卻在告訴他們他有多疼。

蘇子墨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蘇震說:“沒關係,包紮一下就好了。”

穆雨寧看著毛巾上慢慢滲出血色來,快急哭了,大叫著:“蘇子墨!”

他緊鎖著眉頭,緊抿著雙唇,好半天才吼回去:“這麼嚴重除了去醫院還有什麼辦法。”

他拿起錢包,先下樓去攔車。

穆雨寧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啪的一聲落下來,又快速抹去,又哭又笑。蘇震卻還要笑起來。

穆雨寧安慰他:“沒事的,我們馬上去醫院。”

蘇震的傷口真的很深,要縫針。醫生狠狠的斥責了他們。

從始至終,蘇子墨就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裏。穆雨寧不住的點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醫生,我們知錯了,您先給他包紮吧。”

醫生見她認錯態度良好,這才緩和了一下臉色,又對蘇震說:“要是疼你就喊出來。”

蘇震搖頭:“不礙事的,你縫吧。”因為他年紀大,所以醫生並不主張用麻醉藥。

穆雨寧都不忍看那傷口,於是微微別過了頭。

醫生手上的針和線起落的時候,她似乎感覺那針穿透了她的肌膚,不可抑製的疼痛起來。她注意到蘇子墨退出了房間。

回頭看了眼正失望的蘇震,立刻追了出去。

蘇子墨尋了個角落抽煙。無視麵前大大的禁煙標誌。穆雨寧奪下他的香煙,他臉色相當難看。她怯懦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道:“既然擔心,為什麼不進去看著?”

他深深的凝望著她。

直到穆雨寧被盯得發毛,才聽到他說:“你不明白,為什麼要做那麼多事情呢?”

他的話,無疑是在指責她的多事。

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又確實是那麼的哀慟。穆雨寧想頂回去,卻隻能沉默。

蘇子墨最後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可不可以不要好心做壞事?”看她那樣子,蘇子墨心裏也難過,但他真的很煩,於是,道了歉,“對不起,我先走了。”

穆雨寧在背後叫他,他沒有回頭,她開始自我檢討,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可是他剛剛明明那麼緊張,就證明他還是關心蘇震的不是嗎?

穆雨寧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可惜蘇子墨的身影已經消失。她想給他打電話,最後抿了抿嘴又放棄。

重新走回外科,醫生正好再給蘇震收線,穆雨寧不敢讓他瞧出不對勁,立刻堆起了笑容。

蘇震的眼神一下黯淡下去,略微失望的朝她身後看了看,穆雨寧心裏難過,卻隻能強打起精神說:“他剛剛接到個電話臨時有事先回去了,我送您回去吧。”

她的謊言多善良就有多蹩腳。蘇震也對她笑了笑,溫和的包容著:“好。”

穆雨寧感到一陣難過,接過醫生的藥方說:“您現在這裏坐一下,我先去拿藥。”

蘇震點點頭。穆雨寧趕緊旋身走了出去。

二十分鍾後,穆雨寧將藥放進包裏,扶著蘇震走出急診科。

蘇震說:“我沒事,可以自己走。”

穆雨寧依舊攙扶著他,卻抱歉的說:“對不起。”是她把事情搞砸了吧。

“雨寧,我應該謝謝你才是,你別這麼說,至少我看到了子墨,這就夠了。”蘇震長歎一聲,也許現在的狀況已經比他預計的太好。他寧願蘇子墨對他發脾氣,也好過不聞不問不理不睬。

穆雨寧默然。兩人慢慢往前走,不意外的,卻撞見了夏和平。

還是夏和平先叫的他們:“師兄?”

蘇震抬起頭,也看到了夏和平,有震驚也有不敢置信,將眼睛瞪得大大的。穆雨寧聽著他們的稱呼,已經猜出了幾分大概。

那麼這一切是不是有了合理的解釋?蘇子墨跟夏家的關係確實淵源不淺。

才幾天的時間而已,夏和平似乎老的很快,背脊都開始彎曲了起來,整個人少了一份第一次看到他時的仙風道骨與儒雅之氣,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焦慮與被生活所壓迫的無奈和心酸。這樣的改變,讓穆雨寧生出更多的歉疚。

“和平,你怎麼會在這裏?”蘇震一下子還反應不過來。

夏和平看到蘇震手上包紮的傷口,也是一驚:“你受傷了?”

“沒關係,小事而已。”兩個老人見麵,帶著幾分親切,幾分激動,還有幾分久別重逢的喜不勝收。

雖然沒有熱情的擁抱,可是卻能從他們激動而無法自持的眼神中看出他們的感情。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啊。”蘇震很是高興的說,“真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麵。”

“是啊,我們都有多少年沒有聯係了?”夏和平笑笑,臉上的皺紋都堆了起來。穆雨寧默默的站在一邊,不打擾他們的寒暄。

“是有幾十年了。”蘇震感慨,“子墨這麼多年,多虧了你們的照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明知道蘇子墨是在夏家的卻不跟夏家的人聯係?穆雨寧心生疑惑。

夏和平搖頭:“你別這麼說,子墨這孩子懂事又上進,沒讓我們操什麼心,倒是星雨……”一說起夏星雨,夏和平臉上就犯了難,還有更多的憂色。

穆雨寧慚愧,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出神。

“星雨也來了?”蘇震訝然,“她在哪裏?對了,你為什麼會在醫院,身體不好?”

夏和平搖頭:“是星雨。”

“星雨怎麼了?”蘇震急道。

夏和平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一言難盡。”

蘇震提出去看看夏和平。穆雨寧的出現多少有點尷尬,雖然夏和平未怪她,甚至還客氣的與她打了招呼,可是她心裏總是別扭的,所以不太樂意去。可距離上次來醫院已經這麼久了,不知道夏星雨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她承認,也許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又或者,如果夏星雨安然無恙,他們至少他們的良心可是少受一點折磨,於是她還是跟著蘇震去了。

盡管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然而當她看到躺在床上的那個瘦骨嶙峋精神飽受摧殘的尖刻的夏星雨時,還是難過的說不出話來,甚至還移動一下腳步都是那麼困難。她站在門口,看著裏邊的夏師母手上端著飯碗不時遠遠躲開,最後又慢慢湊上去哀求夏星雨的表情都是那麼小心翼翼,她的心都獰疼了。

夏星雨的狀態真的很糟糕,臉色蒼白,仿佛臉上的毛細血管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本來就瘦的身體現在似乎風一吹就會倒,她蹲在床上,情緒顯然失控。

夏星露與夏師母一左一右的望著她,都是一臉的無奈和痛苦。

蘇震震驚的望著夏和平,問:“和平,這是怎麼回事?星雨怎麼會變成這樣?這是星雨嗎?”

夏和平苦笑:“我也想知道我夏和平是造了什麼孽啊,為什麼要我的女兒受這樣的罪過。”他的身影蒼老的厲害。穆雨寧的手指緊緊的攀附著門口的邊緣。唯有這樣,她才能不倒下。

突然,裏麵的夏星雨看到了外麵的人,情緒驀地失控起來,抓起手邊的枕頭便扔了過來,甚至人都要翻下床來,夏星露著急的撲過去抱住她,口裏還大叫著:“姐,姐,你冷靜一點……”

夏師母大驚失色,也哭著按住她:“星雨,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夏星雨很瘦了,力氣卻似乎大的出奇,她幾乎是歇斯底裏的裏邊大叫:“讓她滾,我不要看到她……不要……”她的雙眼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惡狠狠的瞪著穆雨寧,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