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南辭將削好的木箭全部裝進了背在身後的箭筒。
而這時,他們已經深入了山中一段距離,南辭發現了一條礦洞。
“還有礦道和礦車,看起來已經廢棄很久了。”謝同塵上前觀察了一下,從鏽跡斑駁的礦車內翻出了好幾塊石頭。
“果然,”南辭同樣撿起一塊石頭,臉上的表情卻並不意外,“我們之前遇見半人馬時藏身的那塊巨石,它應該也是從這裏開采出來的。”
“這是一座礦山。”南辭的腦海裏閃過森林裏那些彩漆泥偶上流淌的液體、城內遍布的畫作,一些想法得到了印證,“法蘭尼亞人從這裏采集礦石,製作他們需要的顏料。”
南辭將礦車內棄置的礦石敲開一部分,看見了裏麵泛紅的石塊,“除了紅色,他們對紅色的部分有其他要求。”比如說用血。
就在這時,一陣風從礦洞深處吹拂而來,南辭呼吸一滯,而後將視線投落到礦洞深處。
那裏黑漆漆的一片,仿佛一張深淵巨口。
同一時間,厄無歸忽然拔出雙鉤,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裏麵,他沒有將目光轉向誰,但南辭知道對方是在跟他說話,“裏麵有東西。”
南辭輕輕“嗯”了一聲,說道:“記得挑一輛好車。”
於是一分鍾後,在謝同塵一臉懵逼的神情中,他們坐到了一輛相對鏽跡沒有那麼嚴重的礦車上。
由於法蘭尼亞人經常需要運送大型礦石,所以這裏的礦車在打造之初就是最大型號的,巨石都放得下,坐人自然也綽綽有餘。
現在的陣型變成了南辭坐在中間,謝同塵和厄無歸相對而坐,剛好維持住礦車的平衡。
是誰說三角是最穩定的形狀的?謝同塵對上厄無歸的眼睛,心裏飄過一句唱詞“我隻想躺進車底,而不是在車裏……”
謝同塵的“覺”並非全無漏洞,它對危險的偵查有一定範圍,所以直到礦車順地勢滑入了一段距離後,他才感覺到了熟悉的發燙,明白了南辭的舉動。
火焰與硝煙的氣味,還摻雜著某樣東西腐爛與灼燒的味道,從礦洞深處傳來。
“這會是我們要討伐的巨魔嗎。”謝同塵舔了舔逐漸變幹的嘴唇。
“如果它不是的話,那這座山可就太熱鬧了。”南辭唇角微彎。
謝同塵想到之前的半人馬,心道確實。
南辭隨後又想到了什麼,對謝同塵道:“準備好你的‘風’符。”
謝同塵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但手已經下意識聽話地將其掏了出來:論優秀工具人的自我修養。
而就在此時,始終沒有說話的厄無歸忽然拾起礦車裏自帶的鐵鍬,猛地插進車外的地麵。
鐵鍬與礦道激烈摩擦,在地麵拖行出刺耳的銳鳴,甚至迸濺出一從火花。
借著這一從火花,幾人發現了前方軌道竟然已經斷裂,唯餘一方突兀的巨坑,目測直徑至少百米。
一切來得猝不及防。
謝同塵:“臥——!”槽了!
南辭立即反應過來,拿起另一把鐵鍬,插進即將翻倒的礦車另一側。
“滋啦————”
刺耳的聲音,在礦道內短促響起,活像催命符。
兩把鐵鍬成為了臨時刹車,劇烈摩擦形成的阻力迫使礦車急停下來。
唯有謝同塵一個反應不急,半邊身子隨慣性探出礦車之外,與近在咫尺的巨坑對上了眼。
厄無歸左手鉤刃戳出,飛快勾住謝同塵的衣領,在對方順勢掉入深坑前,將其甩回了車內。
但謝同塵並沒有精力說謝謝,他手指哆嗦地指向巨坑,直勾勾地盯著瞧,“眼睛……裏麵有好多發光的眼睛,銅鈴那麼大!!!”
與此同時,一股所有人都能聞見的灼燒氣味,夾雜著腐爛的臭氣傳來。
“吼————”
隨著一聲攪動狂風的巨吼,一道龐然的黑影從巨大的深坑內一躍而出。
它落地時帶起巨大的震動,亦將頭頂並不高的礦頂捅破了一個洞。
淡淡的月光順著洞照落,終於讓三人看清了它的樣貌。
如果說之前的半人馬還有點詭異的美學,那麼眼前的怪物就是純粹的醜陋——
它有著猩猩一樣身體,長長的脖子連接的頭顱,卻是像蛇一樣的八個腦袋。就像是動物屍塊的拚接,一個失敗的“弗蘭肯斯坦”。
此時此刻,它其中的幾個頭顱鎖定了他們,嘴裏流淌出水銀一樣的液體,渾身散發出腐朽與腥臭的氣息,身上滴滴答答淌著銀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