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生(1 / 2)

扶華鎮在南方山區,民風淳樸。香就出生在一戶祖祖輩輩以種田為生的農家裏麵。香是一個靦腆的女孩,穿著打扮也非常內斂,當然,這主要是因為家裏窮。她有著和同齡人一樣的如花的童年。一樣的天真,爛漫。

在香的記憶裏,南是一個對她很好,學習優秀但略顯頑皮的男孩。小學的六年裏,南一直是班長。那時南的父母在鎮子裏開了一家小的木材加工廠,香的母親在裏麵做曬板子,於是香跟南就常在一起玩。

“那邊砍倒了一棵大樹!”南邊說邊指給香看。

香隻是哦了一下,她總是很靦腆。

南拉起香的手就跑往那棵倒了的大樹。他脫下鞋子,躬著身子,然後兩手在前撐在樹上,兩腳則在後麵蹬,不一會兒就爬了上去。他坐在巨大的樹幹上,對香說:“你快上來呀!”

香顯然很怕,站在邊上皺眉。於是南過來牽著香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爬了上去。兩人就並排坐著。四隻光著的小腳亂晃著。

鎮子裏麵最高的山就是青雲山了。周末的時候,南常帶著香去爬那座山。早上出發,到了山頂往往是中午了。於是南就會掏出自己帶的飯團跟香一起吃。兩個小孩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望著遠處各自的家,開心的說些漫無邊際的話。

“你長大了想當什麼?”南問。

“恩……我想……我想當老師。”香說。

“哈哈,我想當一個探險家,到世界各地去曆險!”南很自豪的說。

菜園裏的大青菜成熟的時候,南總喜歡帶香去鑽那些雜亂的青菜叢。躲在巨大的青菜葉下,兩人抱著自己的膝蓋,在裏麵屏氣凝神,知道家裏人喊他們回去吃飯。

有一次香值日的時候不小心把老師的粉筆盒碰翻了,粉筆頭撒了一地。由於地上打掃的時候灑了水,所以粉筆都弄髒了。而此時下午課馬上就要上了,同學就要來了。南第一個進來發現了香傻站在講台前。南就叫香回到自己座位上,然後自己開始撿粉筆頭。

“是誰把粉筆弄髒的?”

南站了起來。

坐在窗邊的香分明聽到打手心的聲音。那次沉默的她第一次哭了。

初中的時候香和南不在一個班。香的生活第一次減少了南的身影。

後來香從同學那裏知道有人給南寫情書。

“那他有沒有回?”香問那個同學。

“沒回。聽說他怕家裏人知道藏了起來。後來還是被他媽曉得了!”

終於有一天,南來到香的班上把她叫了出來,然後拉著香往操場上跑。

“香,有人給我寫情書了,你曉得吧?”南急切地問。

香沉默。

“可我爸媽因此要把我轉走!”

“啊?”香皺著眉疑惑的看著南。

“我不知道怎麼辦!”南說。

“你不要走!”香說。

“恩!”南其實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句輕聲的答應能否兌現。

有一天,天下著微微細雨,略帶著一點寒意。南打電話給香讓她出來一下。

在公園的湖畔,柳絮滿枝頭,點點的青綠色散播在公園的每一個角落,隻是有點雨。南和香坐在長椅上,什麼也沒說,看著遠方的夕陽沉醉在迷人的落霞裏。然後南吻了香。許多年後,香發覺這是她一生最值得回憶的時刻。

後來,南還是走了。他們全家搬到廣東去了。香默默的學習著。整整兩年,南隻來了一封信,也隻有寥寥數語。

香:我是南。你還好嗎?我很好,忘了我吧!

信沒有地址。但應該是在廣東,香想。

於是初中畢業沒考上重點高中的她毅然決定去廣東打工。那年她16歲。

由於未成年,她隻能在那些小廠子裏做些很簡單重複的苦工。刷盤子,果品裝箱,清理次品等。工資微薄。住集體宿舍。很多人擠一個小房間。晚上點蠟燭。環境極其惡劣。

然後成出現了。香記得,第一次見到成,是在食堂。香一個人拿著飯盒吃五毛錢的豆角和三毛錢的米飯。

成是附近高中的高二學生,他們學校食堂的飯菜做得很爛,他就來這裏的職工食堂。

“你為什麼吃這麼便宜的菜?”成在香對座坐下。

香仍舊低著頭吃飯。

“工資太低嗎?來這找我,我介紹你到一個好地方工作,工資是這裏的兩倍!”成將一張寫著他地址的紙條遞給香。香隻是抬頭看了看他。

成有著英俊的臉龐,棱角分明,顯得成熟,但眼睛裏透著某種叛逆。

然後成把紙條塞到香手裏,點起一根煙放嘴裏走了。

在幾天吃不飽後,香拿著紙條找成去了。在一個水果店裏,香見到了成。什麼都沒說,成用摩托車載著香走了。是一個大飯店服務員的工作,包吃住,工資有時加班的話比原先小工廠的工資高三四倍。成告訴香,飯店是他叔叔開的,當時在幫叔叔找服務員,後來就遇見了香。成有時會帶香去看大海。在細軟的沙灘上,成寫下“香和成永遠在一起”,成背著香在海浪中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