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習資料還在桌子上呢,可是她總不可能讓老師給自己讓座吧?更何況羅老師正伏案疾書,認認真真摘錄書上的理論,要是此刻她上前掃興,那也太沒有眼力見了!
無奈之下,顧淺隻能隨手拿了一本《能源與動力》,順勢靠著書架認認真真地看起書來。
她在心裏盼著鬱柏言快點忙完,這樣就能快點來圖書館接她回去,偏偏鬱柏言那天在實驗室忙到深夜,她在圖書館一待就待了四個多小時。
用四個小時看一本晦澀難懂的書,別說是顧淺,就是愛因斯坦也得瘋。
眼看著圖書館都要閉館了,在閉館前的輕柔音樂聲中,羅姿華突然從椅子上躥起來,飛快地跑到能源學專區的書架上下翻找著什麼。
顧淺這才趁機拿走自己的複習資料。她本應拿了東西就離開,可是路過能源學專區,看到羅姿華忙得焦頭爛額的樣子,又實在不安心,索性把自己的資料放在一邊,上前問道:“老師,你要找哪本書,我可以幫您。”
聽到顧淺的聲音,羅姿華又驚又喜:“是你啊顧淺,太好了,快幫我找找功能材料期刊,要××年第九期的。”
顧淺立刻反應過來,期刊類讀物並不在圖書區,就如實說道:“老師,你說的這個期刊應該在二樓的雜誌區,馬上就要閉館了。我看時間挺急的,要不這樣吧,您先下樓和圖書館管理員說明情況,我現在下樓去幫您找這本期刊,您在門口等我就行。”
羅姿華鮮來圖書館,即使來了也是直奔科研類圖書,自然找不到顧淺所說的“雜誌區”,想到自己去了也隻是添亂,便點頭應允了顧淺提出的方法。
“你真的能找到嗎?”羅姿華還是不太放心,“這本書真的特別重要,老師今晚一定要用的。”
“您放心吧。”顧淺一拍胸脯,“我大一經常看言情雜誌,那幾本期刊,我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找到。”
顧淺說完,又覺得自己提到言情雜誌不太好,趕緊補了一句:“那個……我有時候也看科研類雜誌……”
看自己準兒媳這副嬌憨模樣,羅姿華忍不住笑道:“好好好,老師知道了,那就隻能再麻煩你一次了。”
電梯已經停了,顧淺趕緊從六樓跑到二樓,三下五除二找到羅姿華需要的那本期刊,連一刻也不敢歇,又直奔圖書館大門而去。
就這樣,顧淺在羅姿華心中的好感度再次飆升。
等她們離開圖書館,學生已經三三兩兩離去,羅姿華主動提議道:“顧淺,你要去哪兒,我送送你吧。”
“我要去化工樓。”顧淺說得十分委婉。
羅姿華了然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是去化工樓找你男朋友吧。”
盡管顧淺早就過了小孩子的年紀,但是被長輩直接提起男朋友,還是羞得小臉通紅,便支支吾吾答道:“是、是去找男朋友。”
“哈哈,怪我說得太直白,我看你都害羞了。”羅姿華還在打趣她,“男朋友怎麼樣,談了多久啦?”
“有幾個月了。”顧淺答,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個羅老師特別溫柔,雖然是對方主動問起,但好像自己也很願意和她說這些,“他對我很好,我們不常吵架,但是也有過隔閡,不過很快就解決了。”
“那很好啊。”羅姿華衝她調皮地眨眨眼,“老師敢斷言,你們倆啊,一定可以談一段從校園到婚姻的戀愛。”
顧淺卻低下頭,小聲說:“可是我覺得不會這麼簡單。”
“為什麼呢?”羅姿華追問。
“您應該不知道,其實我和他家庭條件相差特別大。”顧淺歎了口氣,“我現在努力認真,就是希望提高自己的能力,讓我有資格配得上他。”
顧淺低頭看著路上的小石子,一隻溫柔的手突然搭在她肩上,輕輕地拍了兩下以示寬慰。
“你放心吧,我認識小鬱的父母,他們開明得很,完全不在乎那些門第的偏見。”羅姿華正視著顧淺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她頓了頓,又道:“但是你也不能因此放棄自己的拚勁兒。老師用經驗告訴你,無論是女孩還是女人,一定要自己強大,才能有掌控愛情的能力。”
“前麵就是化工樓了,老師就不陪你了。”羅姿華從包裏拿出一張名片交給她,笑眯眯道,“以後在學校有什麼麻煩,可以打我的電話,如果你想考研,也可以考慮找我做你的導師。”
顧淺接過名片,一時難以按捺心頭的激動——要知道羅姿華可是工大能源學的金牌講師,多少學長學姐又獻殷勤又送禮,即便這樣求著她帶研究生,她也一概視而不見,能讓她做自己的研究生導師,那絕對是自己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當晚見到鬱柏言,顧淺立刻把今天的奇遇講給他,還不止一次拿出羅姿華的名片炫耀道:“看到了沒,這可是我們能源學的金牌講師,而且是她主動提出做我的研究生導師的。”
“好好好,”鬱柏言開著車,眉眼帶笑,“既然有貴人幫忙,那我們家淺淺更要努力了,是不是?”
“當然啦。”顧淺把羅姿華的名片小心翼翼地收回包裏。
“鬱柏言,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顧淺說。
“嗯,你問。”
“你有想過娶我嗎?”她問。
一陣安靜。
鬱柏言把車停在路邊,他側過身看著她。四目相對,他說:“你不應該問我想不想,你應該問我一天想幾次。”
霓虹燈透過車窗,斑駁地灑在鬱柏言臉上,他無比認真地看著她,滿心滿眼都是藏不住的愛意。
“那你爸媽呢?他們希望你找一個什麼樣的女朋友?”顧淺深吸了一口氣,又問他。
“他們沒有要求,全憑我自己的心意。”
說到這兒,鬱柏言突然笑了,他回過身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戲謔道:“不過我老媽一直想找一個研究生的兒媳婦,我想……以我家淺淺的能力,這總沒什麼難度吧?”
“嗯!”顧淺重重地點頭。
3
冬至夜裏下了場雪,隨後幾日氣溫驟降,這個季節B市流感盛行。就連皮糙肉厚的顧淺也受流感侵襲,硬生生從活蹦亂跳的“馬小跳”病成身嬌體弱的“林妹妹”。
鬱柏言嘴上抱怨顧淺不知道愛護身體,卻還是半夜帶她去醫院輸液,排號取藥,樓上樓下地交費拿化驗單,從始至終沒有一句怨言。連給顧淺紮針的護士都羨慕地說:“這男朋友真是太盡職了,要是我老公有你男朋友一半貼心,我們兩個都不至於天天冷戰。”
顧淺臉上表現得不動聲色,甚至還有意無意和護士數落鬱柏言平時的小毛病,實際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折騰到後半夜,鬱柏言這才閑下來。他本打算靠在椅子上眯一會兒,可是看著顧淺病得蠟黃的小臉,又心疼地道:“淺淺,你想吃點什麼夜宵,我去給你弄。”
“我想吃關東煮。”顧淺說。
“大夫不讓你吃辛辣的,你換一個。”鬱柏言義正詞嚴地拒絕她的提議。
“那我想吃小龍蝦,不辣的也行。”顧淺又可憐兮兮地說。
“生冷也不行,大夫說了,海鮮河鮮都要忌口。”鬱柏言又否決了她的提議。
“炸麻團呢?”
“太油膩了,不行。”
“炒粉?”
“重口味的小吃,不行。”
“蛋撻和可樂呢?”
“這種高糖的東西不利於你恢複,不行。”
“……”
直到鬱柏言端來白粥,顧淺終於妥協了。
“反正就是酸甜苦辣鹹,我一樣也不能吃,隻能喝粥唄?”顧淺捧著一碗粥,哭笑不得。
鬱柏言欣慰地點點頭,隨後歡歡喜喜地把粥推到顧淺麵前,得意地說:“你快嚐嚐,這是我親自做的。”
在鬱柏言殷切的目光下,顧淺剛喝第一口就吐了——
“鬱柏言,這粥居然是鹹的,你打死賣鹽的了嗎?”
為了彌補鹹粥的失誤,接下來的幾天,鬱柏言抽出大部分時間陪顧淺一起。她去圖書館,他也跟著去,她去上課,他也在一旁作陪,兩人形影不離。就連蘇雪冬都唏噓道:“這鬱柏言簡直成了顧淺的貼身助理。”
冬至過後沒幾天就是聖誕節,顧淺身邊的小姐妹都在朋友圈曬節日、曬禮物、曬紅包,隻有顧淺最特殊,她和鬱柏言坐在圖書館頂樓,隔著天窗曬太陽。
顧淺當然想過一個特殊的聖誕節,隻是礙於麵子,不好意思主動開口。更何況鬱柏言這樣的鋼鐵直男,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要趕聖誕節這種“浪潮兒”。
所以當羅姿華提著裝滿雞湯的保溫桶來找顧淺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自己的傻兒子趴在桌上寫寫算算,完全忽視了大病初愈的準兒媳,顧淺則對著書本神遊象外,時不時看鬱柏言一眼,見他那麼認真地學習,又歎了口氣,接著把目光移回書本上。
“鬱柏言,”顧淺實在忍不住,“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這還不簡單,今天是聖誕節。”羅姿華躲在書架後,在心裏默默替兒子回答。
卻見鬱柏言茫然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手機,回答:“今天是12月25號,農曆臘月初一啊。”
顧淺驚了,他連農曆都能看,就不能看看今天是什麼節日嗎?
不僅顧淺,就是鬱柏言的親媽都驚了——難道自己含辛茹苦養了二十三年的寶貝兒子,居然是個傻子?
顧淺壓下心頭的震驚,循循善誘道:“你不覺得今天和平時有什麼不同嗎?比如,今天有什麼特別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