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懷疑鬱柏言給你下了什麼迷藥,能把你變得這麼賢良淑德。”

蘇雪冬順手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又剝好一個橘子放在桌邊,露出老母親般欣慰的笑容:“不過這樣也挺好的,畢竟我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麼努力勤奮的顧淺了,加油喲!”

第二天下午,蘇雪冬意外地接到了鬱柏言的電話,當時顧淺出去兼職,蘇雪冬正換好衣裳打算出門。

“顧淺最近是不是有什麼麻煩?”簡單的寒暄後,鬱柏言開門見山地問她。

蘇雪冬糾結要不要告訴他,思來想去,最後還是一咬牙一跺腳:“那我就和你實話實說吧,顧淺的奶奶生病住院了,突發腦溢血,光住院費就花了八萬七千多。”

“那她怎麼從來沒和我提起?”鬱柏言道。

“她是不想花你的錢。”蘇雪冬歎氣,“她這幾天正忙著在二手網站上賣包呢,本來昨天已經把你送她的包賣出去了,沒想到又退了回來,現在她已經出去打工了。”

賣包的事情,他當然清楚,這點不需蘇雪冬再解釋。

“還有啊,千萬別讓她知道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了。”蘇雪冬壓低聲音,“她這個人你也知道,那個暴脾氣,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她既然決定不告訴你,一定是想著自己解決,你就假裝不知道就行了。”

“那我能做什麼?”頓了頓,鬱柏言又改口道,“她現在還缺多少錢?”

“應該還差三萬多,將近四萬塊吧。”蘇雪冬大致算了一下,忽然聲音提高八度,“等等,你可別想著直接給她錢,我太了解她了。就憑顧淺自命清高那個勁兒,她絕對!絕對不會收的!”

聞言,電話那邊的鬱柏言“嗯”了一聲,道:“我知道了。”

“鬱柏言,你千萬要對我們家淺淺好一點。”蘇雪冬頗為不忿地說,“她為了你啊,真可謂是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就差換掉自己那張皮了。以前不風光的時候,許多事都並非出自本意,無論如何,我希望你能珍惜現在這個她。”

沒等鬱柏言再說話,蘇雪冬已經掛了電話,她這人一向有原則,絕不會和閨密的男朋友多有糾葛。

說來也奇怪,這通電話打完沒多久,顧淺就發微信告訴蘇雪冬,自己掛在二手網站上的包包已經售空了,甚至幫奶奶補交住院費後,自己還能剩下一萬多的盈餘。

“買包的是同一個人嗎?”蘇雪冬問。她心裏清楚,這一定是鬱柏言想的辦法,隻是心照不宣地沒有挑明。

“當然不是一個人買的,誰能這麼有錢啊。再說,要是這麼有錢早就去買新的了,怎麼能看得上我這些二手貨呢。”顧淺答。

蘇雪冬滿意地點點頭,這鬱柏言辦事還算妥帖。再聯想之前她對他一些莫須有的看法,顯然是自己多心了。

“奶奶剛出院不久,那你這幾天是不是要回老家一趟?”蘇雪冬又問,“需要我陪你一起嗎?”

“要是你能陪我,那當然最好呀。”顧淺發來一個愛心的表情,“我訂了後天上午十點的票,咱們一起吧。”

與此同時,遠在男寢的陳駱同學,正在鬱柏言的催促下焦急地下單。

“別催了別催了,剛才我讓黎夏買了四個,現在我已經把最後三個包拍下來了。”

陳駱提醒道:“還有,別忘了給黎夏轉賬,她花了四萬多呢。”隨後朝鬱柏言伸出一隻手,“我這邊總價一萬九千五,加上雇傭費五百,一共給我兩萬塊。”

“你怎麼不去搶呢?”鬱柏言作勢要打。

陳駱也不躲,優哉遊哉地蹺著二郎腿:“你要是不給,我現在就告訴顧淺,是你花錢把她的包都買了。”

清脆悅耳的女聲從陳駱手機響起:

“支付寶到賬,貳萬元。”

“我算看透你了,”鬱柏言肩膀靠著書架,用食指點了點陳駱的手機,滿臉偽笑,“你啊,幹啥啥不行,趁火打劫倒是第一名。”

“謝謝老三打賞。”陳駱才不管這麼多,他飛快地拿起手機,又忽然想起什麼,“那我收貨地址填在哪兒啊,總不能填男生寢室吧?”

“就填我家在朝烊區那個房子吧。”鬱柏言扶額,“真是頭疼,我還得為了取快遞專門回家一趟。”

陳駱牽了牽嘴角:“我懷疑你這句話的真正目的是在和我炫富。”

3

上午十點的車,顧淺整整提前了一個半小時,左等右等,就是不見蘇雪冬的身影。

直到列車入站,顧淺才接到她姍姍來遲的電話。

“淺淺,我今天臨時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去了。我我我……”

顧淺礙於車站人多要注意形象,硬生生把一句髒話壓下去:“蘇雪冬,你居然敢放我鴿子?”

“我雖然沒去,但是有人願意陪你去。”蘇雪冬在電話裏嘿嘿笑,“等著吧,鬱柏言馬上就到了。”

鬱柏言?什麼情況?

事實上,根本不需要等,鬱柏言已經站在她麵前了。他穿著一件黑色衛衣,外麵套了個加絨的夾克,鴨舌帽把劉海壓得緊趴趴貼在額前。

但這並不影響他的帥氣。

“淺淺,我陪你回去。”他說。

顧淺腦袋一蒙。她明明記得,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鬱柏言還說自己有實驗沒完成,今天要加班加點,怎麼這時候突然出現在她麵前了呢?

“你不是……”顧淺半句話沒說完,便被鬱柏言一把摟進懷裏,沉聲道,“推了,實驗別人也能做,你,別人陪不行。”

“那車票呢?你有票嗎?”顧淺把蘇雪冬的車票拿出來,“身份信息對不上,你好像不能用她的票吧。”

鬱柏言把車票拿出來亮了亮,得意揚揚道:“我早就自己買了。”

哦,果然是早有預謀,蘇雪冬這個殺千刀的。

從B市到顧淺老家,一共十九個小時的路程,鬱柏言出遠門一貫坐飛機,其次是高鐵,從未坐過普通火車。剛一上車,他就小心翼翼地問顧淺:“淺淺,咱們倆不在同一節車廂,還能坐一起嗎?”

“沒事兒,找個乘客換一下就好了。”顧淺漫不經心道。

鬱柏言看起來十分詫異:“大家都是憑票上車,還可以隨便換的嗎?”

顧淺挑眉:“票是死的,人是活的,懂不懂?”

鬱柏言一臉受教的表情。

十幾個小時,還是硬座,況且火車上信號奇差,才一會兒,鬱柏言就坐不住了。

顧淺還以為他是想吃午飯,就從包裏掏出一桶泡麵丟給他:“前麵那節車廂有熱水,自己去倒。”

鬱柏言接過泡麵,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最終默默“嗯”了一聲,拿著泡麵不情不願地出發了。

不多時,他又拿著泡麵風風火火地回來,滿臉興奮地對顧淺說:“淺淺,前麵有人在賣水果!而且還是我沒見過的水果!”

“啊?”顧淺有點蒙。

鬱柏言還沉浸在興奮中:“那個賣水果的人馬上到咱們車廂,一會兒你就能看到了,特別好看的水果,金燦燦亮晶晶的。”

鬱柏言話音未落,顧淺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推著小車來到她們車廂,小推車上放著包裝好的小果子,每一顆都金燦燦黃澄澄,邊緣帶一點點紅色,鮮豔欲滴。

“就是那個!”鬱柏言拽了拽顧淺的衣袖,“你要不要吃,我去給你買點。”

顧淺搖頭:“騙人的吧,先聽聽那個人怎麼說。”

賣貨的漢子已經開始煞有介事地介紹:“這是金西梅,剛從樹上摘下來的,還新鮮著呢,您嚐嚐,您也嚐嚐,這果子可甜了,營養價值也高……”

顧淺嗤了一聲。

“要不咱們也買點吧,淺淺。”鬱柏言又拉拉顧淺衣袖,一副小孩子的好奇模樣,“那個金西梅看起來挺好吃的。那麼漂亮的果子,價格還不貴,又新鮮……”

“假的。”顧淺掃了一眼,冷漠地撇出兩字。

頓了頓,她又說:“你還真是生活經驗為零,這麼簡單的騙局都能上當?”

“騙?一個買一個賣,怎麼能說是騙呢?”鬱柏言嘴上說著,目光仍然貪戀地看著金西梅。

顧淺看他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心不死,索性把那個賣金西梅的叫過來:“喂,我問你,你這個什麼什麼梅,真的是剛在樹上摘的嗎?”

賣貨的一拍胸脯:“那當然了,保證新鮮。”

“又不是你摘的,你怎麼那麼肯定?”顧淺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小推車上的金西梅。

“您這說的是什麼話,金西梅當然是剛剛摘的,就是我親手一個個摘下來的。”賣貨的說得鑿鑿有據。

“哦?那能麻煩您給我描述描述,金西梅樹是什麼樣的嗎?”顧淺又問。

賣貨的擦擦額角的汗:“那……那就是西梅樹的樣子,有什麼可說的。”

“那這個金西梅成熟期多久,種植時需要注意什麼,采摘後要如何保存能麻煩您告訴我嗎?”顧淺步步緊逼,言語間咄咄逼人。

車廂裏的人都抱著看熱鬧的態度,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答不上來了吧?”顧淺把手機往小桌板上一拍,“什麼金西梅銀西梅,不就是一種添加劑超標的染色果脯嗎?賣五十多塊錢一斤,你還真是把我們這些顧客當傻子啊!”

顧淺幹脆拿起一顆金西梅,站起身道:“大家也看看清楚吧,如果不相信我的話,可以打開手機查一查金西梅是什麼東西。這種染色果脯,糖分又高,營養價值幾乎沒有,吃多了還不知道要對身體造成什麼危害呢。”

聽顧淺這麼一說,原本有幾個已經掏出錢包的大媽,又默默把錢包收了回去。

“小姑娘,你不買就不買,怎麼還斷我財路啊?”中年漢子冷冷瞪了顧淺一眼,推著小推車又去往下一個車廂。

鬱柏言滿眼崇拜地看著她:“淺淺,你也太厲害了,我差點就上當了。”

顧淺幽幽歎氣,無奈道:“不是我太厲害,是你太單純了,五六十歲的老爺爺老奶奶都不一定有你好騙。”

火車到達終點站時,已經是第二日淩晨,顧淺和鬱柏言困得迷迷糊糊,幹脆決定在火車站旁的酒店對付一宿,等明早天亮後收拾整齊再回去。

“什麼,隻剩一間房了?”

酒店前台處,顧淺和鬱柏言麵麵相覷。

“而且是單人房。”招待員麵露難色,又添了一句,“你們要是能擠一擠,開一間房也是可以的。”

“不行,不可以。”顧淺當機立斷地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