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賬?”王曦煌絲毫不懼,逼視穹華,“我家族數百人被人戮殺官府不聞不問之賬,還是朗朗乾坤下,妖魔,惡賊攔路殺人之賬?這些事兒,不去怪罪當地官府不作為,卻來問我?公主殿下難道不知豺狼當其道?緣何問狐狸?我不服!”
“你!”燕紫瓊氣的當場按劍。
穹華卻拊掌輕笑:“很好,非常好,果然不愧為文豪,果然生的一張利口,做的一手好文,寫的一手好字。可本公主要拿你問罪,你又待如何?你服又如何,不服又如何,與我何幹?”
玄成子眼睛豁然一張,輕輕一咳,卻道:“今日不欲殺生!”
聲音雖輕,卻被每個人聽個清清楚楚,頓時劍拔弩張,連空氣都顯得凝滯。樓外蓮台眾人氣勢隻壓玄成子,卻被他輕鬆自如的護住自己和王曦煌,那悠然自得的樣子,讓人望而生畏!
穹華深深的看了一眼玄成子,驀然展眉一笑。
“既然師兄都發話了,師妹我如何敢不遵!更何況,既然你是王曦煌,那論起輩分,我都得稱你一聲師弟,你又是我虞朝子民,我保護你都來不及,又如何會害你呢!戰陣之上,死生在所難免,那幾位姐妹也算求仁得仁。”
“殿下!”燕紫瓊忍不住想要開口。
穹華卻抬起手掌輕輕一揮,“不必多說,我自有計較。紫瓊,你先退下。”
“是!”不甘的燕紫瓊狠狠的瞪了一眼王曦煌,轉身就走。
穹華又道:“師弟既然答應做鳳兒的西席,那便在此地住下,姑且養傷,待我辦完事情,再帶你回京。玄成子師兄,你看這樣如何?”
“善!”玄成子惜字如金,並不多言。
王曦煌此刻也無處可去,本來也有托庇之心,並無不允。他又開口向穹華討回自家的東西,特別是玉魄寒光劍和那招靈旗。穹華也並無推脫,毫不在意的還了他。
接下來的日子,他便在此處住下,養傷,寫書,紅袖也像往常一樣為他整理文稿,並無半分異樣表現。隻是,他的心卻越來越焦躁。
玄成子據說偶有所得,閉關數日不見動靜,王曦煌連他人都找不著,隻能一個人繼續苦練洞真三十六手。
這一日,終於等到玄成子出關,他連忙上前討教,請教煉氣之道,可誰料到,卻被玄成子嚴詞拒絕。
“不行!”無論王曦煌如何哀求,玄成子隻是不允,“我不會教你。”
“為什麼!”王曦煌真的有些絕望了,“師兄,你看我這幅樣子,何年何月才能真正修行,何年何月才能報仇,何年何月才能修成大道?”
玄成子理也不理他,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了一句:“你難道不知道,洞真派為何人丁會如此稀少麼?好好想想當年師叔收你為徒時說過什麼話!”
當夜,王曦煌便盤坐在屋頂,對著明月,苦思師父到底對他說過什麼話是他沒有注意的!
“你即知大道難求,你自己悟性不堪,又何苦在這條荊棘之路上走下去!天下事,天下人行得!或許,你還可以去他處尋得名師,訪得道法!或許,你還可以為官造福一方,為商附加一地,做什麼不可以,為什麼一定要受這份苦?”
“天下這麼多事可作,為何修道!天下這麼多名師可拜,為何要找我這醜鬼婆!想好了再回答我!”……
“知道麼,我有過六名真傳弟子。我曾經收下過不下三十位弟子,記名的也好,真傳的也好,但到了此刻,我卻一個弟子也沒有!你知不知道他們哪裏去了?”……
“一戒以善小而不為,二戒以惡小而不懲,三戒數典忘祖,同室操戈,四戒道心不堅,蹉跎歲月!”
“或曰,其人宗道之體,失於不及,以至於貴身賤物。其人術道之用,失於太過,故務欲絕聖棄智。其人失道之名,而弊於苛繳刻急。其人失道之道,而流於虛無放誕。此乃修道六賊!”
一樁樁,一件件,一一回想在王曦煌心頭,他豁然而驚,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會變得如此浮躁?
道心不堅,六賊齊聚,心浮氣躁,還想煉氣,還想報仇,還想修道?
“原來,是我錯了……”他深深的埋下頭去,淚牛滿麵。
第二日,他比往常早起兩個時辰,一招一式,一絲不苟的從頭練起了洞真三十六式,摒棄所有雜念,一點一滴的從頭做起,全然忘我的投入了進去。
天下霸唱,天下歸藏,丹犀望月,白虎跳澗,蒼熊靠山,火豬挑梁,鬼鼠遁地,心猿意馬,堅持不泄!
一招比一招難,火豬挑梁,指的乃是室火豬尖牙挑大梁之姿態,鍛煉火氣,壯骨強髓,鬼鼠遁地,講的卻是虛日鼠遁地行走之姿態,以太陰之氣衝擊湧泉,練到極致,自然會遁地之術。
心猿意馬和堅持不泄兩招,王曦煌卻無論如何都弄不清楚到底什麼意思,到底該怎麼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