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正洶湧翻騰的波濤無法在短時間內平息，麵對他，穆綰清總算知曉自己方才的衝動是為何了。
她看著男人皺了皺眉，疲倦不堪的雙眼看看她又看看她身下的輪椅，這才尷尬的出來到她身後推著輪椅進門，一個勁的道歉。
“實在是不好意思，怠慢了。”
仿佛沒看夠，穆綰清回眸仰望他，這個角度剛好看見他線條清瘦的下巴，又歌也是這樣的啊……
好像，真的好像……
在她的凝視之下，梁問析稍感尷尬，但讓他更尷尬的是，男子獨居的狗窩已經亂到不行，髒衣服沙發上、地板上到處都是，而且正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對不起對不起……”他臉頰一熱，忙拖著疲憊的身體彎身去撿，沒發現身後的人水靈的雙眼已經蕩著淚水。
“沒關係。”穆綰清回答得漫不經心，透著溫濕霧氣的眼眸直直望著忙碌、毫無章法的將髒衣服丟到衛生間裏、正在裏邊‘哐當哐當’發出奇怪聲音不知在做什麼的男人，感覺整個人都在顫抖。
等他從衛生間回來，亂糟糟的發跟臉已經清理幹淨，可黑眼圈卻很明顯，跟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有得一拚。穆綰清看著他這幅模樣，不禁‘噗嗤’一聲被逗笑。
梁問析尷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不會。”綰清笑笑，覺得此時的梁醫生很是可愛。“你很親切，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嗬嗬，真的嗎？那你相信中的我又是什麼樣的？”尷尬被她一言一語化解，梁問析也開始放鬆起來，坐到沙發扶手上望著綰清，然後像是想到什麼懊惱拍手。“我知道了，肯定是小張那家夥在你麵前說了我許多壞話。”
“張醫生確實跟我說了很多有關梁醫生的事兒，不過並不是壞話，張醫生說梁醫生對我很照顧。”
“也不算什麼照顧，隻不過我覺得你很……就像你說的，很親切……比親切還要……”梁問析皺眉說著，但話還未說完便又住了口，有些尷尬的看綰清，用沙啞的嗓音道歉。“對不起，說這些話很有搭訕的嫌疑。可我跟你說真的，你的樣子、你的聲音總讓我覺得很熟悉，我總覺得我們認識，而且認識很久很久。”
穆綰清微微蹙眉，“很久是多久？”
梁問析眨眨眼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總是會做一個夢。夢裏我走過長長的路，身邊走著不認識的人，他們沒有表情也不說話各自走著自己的路。我覺得我迷路了，問路，卻沒有一個人理我。後來我到了座橋前看見一個老婆婆，老婆婆很奇怪，端著一碗湯讓我喝，說我喝了就能送我到我想去的地方。”
小聲的吸吸鼻子，穆綰清望著鬱悶無比的他，問：“那，你有喝嗎？”
梁問析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我想喝，但卻有人在我耳邊說話，讓我不要喝，下輩子才能找到對方……”
說著抬眸看她，“那聲音，跟你的聲音一模一樣。”
到此，穆綰清聽得已經是熱淚盈眶。沒有誰比她清楚前世臨死前她在又歌耳邊說了什麼，也沒有人能夠理解她現在激動、歡喜、悲傷、心痛等等無數種情緒摻雜在一起的感受。
梁問析看她落淚，手忙腳亂無措起來。“怎麼哭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哭的，這隻是個夢，我逗你的呢……”
“不。”綰清抽泣著搖搖頭，“對於我，不止是一個夢而已。”還是約定，前世今生的約定。
梁問析有些聽不明白，愣愣的望著她。穆綰清卻突然朝他伸手討抱，像從前一樣。“能抱抱我嗎？”
或許他會覺得她不知禮義廉恥，或許今後他會對她疏遠，但現在，她真的好像抱抱他，確定失而複得不是假的。
梁問析望著她淚眼婆娑的容顏，猶豫了會兒，然後伸手就著她的手勢將她擁入懷中，順便提醒：“唔……我發燒了，吃的是排汗的藥，身上可能會很臭……”
“沒關係。”將臉埋在他的胸前，穆綰清已經不能自已的哭出聲來，仿佛是要將這段日子獨自一人的委屈全數發泄。
美人在懷，梁問析卻無法享受，頭昏腦漲隱隱作痛。他抱著她，如他所想，她身上的氣味果然熟悉，就好像上輩子相戀的愛人。可惜了，她哭得這麼難過，看來第一印象糟糕得一塌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