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景修緊緊攥著那張護身符,他從來就沒有想過琳琅會一直留著……
百裏景修從未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過,可是這一次,他真得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曾說過,會護她周全,可卻是總將她推入險境……
帶著複雜的心情,百裏景修去了寺廟,走到百步階梯的中途,百裏景修止步轉身回望,看著著寺廟門前的菩提樹,素來都不信神鬼的他,忽然很想問一問佛祖:都說回頭是岸,若是他回頭了,是否會真的看見彼岸?
“琳琅,等我。待眼下的事情都解決了,我就來找你。”
百裏景修掏出那張護身符,握在手心,用力將那護身符捏成了粉末。
“陛下,柳婉婷姑娘拎著茶罐正在禪房外候著,可是要見?”小甲小心地詢問著百裏景修。
聞言,百裏景修便出了禪院。
這間禪院,是琳琅原先住過的那間,他不願意那些人來這裏汙了琳琅待過的地方。
柳婉婷見百裏景修來了,晃了晃手裏的那茶罐子,微微笑道:“婉婷還以為今天會白跑一趟,沒想到陛下竟然來了,倒是讓婉婷有些受寵若驚。”
她見百裏景修神色異常冷漠並且還帶著殺氣,便曉得這一次,怕真的要結束了。
“能找個清靜的地方喝茶嗎?”算是最後一次了吧……
“嗯。”百裏景修冷淡地應了一聲,帶著柳婉婷走過府裏的幾道門闕,來到一處閑置已久的禪房中。
伴隨著輕微地吱呀聲,百裏景修拉開了木質門栓:“有什麼話,就在這裏說吧,不會有人過來打擾。”
柳婉婷點頭走了進去,將茶罐子擱在八仙桌上,“這是我藏了八年的東西,一起嚐嚐吧。”
柳婉婷望著百裏景修,顧盼生輝的眸子,現下卻如蒙了塵的寶石一般暗啞無光。
她也不等百裏景修表態,便顧自繼續說道:“八年前,我遇上你,從那一刻開始,我覺得你就是我的天。我仰慕你,敬佩你。可我明白,我對你來說隻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或許你根本就不會記住我,為了能夠靠近你,讓你記住我,我……悄悄領著那些蠻人進城……結果……你負傷了,我很高興。本以為救了你,你會……嗬嗬……”
百裏景修微微皺眉,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弱女子居然為一己私欲而做出通敵叛國的事情來。
“百裏景修,我一直都很羨慕你,能夠活得如此隨性。我癡心妄想,想著若是……就算是作為知己能夠一直站在你的身旁,我也甘心。”柳婉婷說到此處,抬眸眷戀地望著百裏景修,“不過,我想終是不會有這麼一天了。還有,我其實真的很嫉妒琳琅,她一個破爛貨,怎麼能配得上你呢?”
百裏景修才淡淡開口道:“你連她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是麼……”柳婉婷眼底一片死寂。
“嗯。”百裏景修點了點頭,“你自行了結吧。”
這樣女人,他不屑動手,隻會髒了自己的手。
一隻藥瓶被丟到了柳婉婷麵前,瓷瓶在地上打了幾個旋才停下來。
柳婉婷緩緩俯下身子將藥瓶撿起,“好……”柳婉婷微笑著將瓶中的藥盡數倒入口中。百裏景修在一旁看著她倒下,由始至終都無動於衷。
百裏景修走出禪房,小甲已經在那兒等候多時。
“小甲,去將賀連雲荒請來,告訴他,琳琅離開了,大祁需要他。”
百裏景修想,等到明年梨花開的時候,他應該能夠牽著琳琅的手,一同喝酒賞花。
微風輕拂,水麵泛起點點漣漪。落日的餘暉下,所有的事物都像染上了一層淡淡憂愁。
百裏景修坐在臨水而建的美人靠上,一隻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另一隻手卻是掄著就壇就往口中拚命的灌酒。來不及下咽的酒水,沿著唇角流淌而下,浸濕了前襟。
百裏景修並不是在借酒消愁,他隻是想要找到琳琅曾經說的那種感覺。
琳琅曾說過,這邊的酒很好喝。
好喝嗎?
一點都不好喝。
鬆開手,酒壇掉落,卻是碎了一地的陶片。
百裏景修身子往後一靠,無力的倒在座上,抬起手掩住自己的雙眼:琳琅,你在哪……
忽然,百裏景修看著遠處漸漸變大的人影卻是一愣:“賀連雲荒?”
“陛下,有娘娘的消息了。”還等不急靠近,跟著賀連雲荒而來的小甲便大聲喊了出來。
那一刻,百裏景修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喜極而泣是怎麼滋味,他算是明白了。背過身,不動聲色地抬手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這一次賀連雲荒沒有去笑話百裏景修,他也由衷的替他高興。
平複好心情之後,百裏景修這才問賀連雲荒道:“她人呢?在哪裏?”
賀連雲荒留意到了百裏景修發紅的眼眶,他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男人竟然會流淚。
“在東虞。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去了那裏的,但是慕容長風給我留了消息。我想他應該是擔心琳琅一個人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