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州,有一山,謂起龍,因其山勢高峻綿延如長蛇大龍而名。
起龍山多清流白澗,奇石飛瀑。更有珍禽異獸,往來穿行。其後便是連綿不絕的原始森林,鬱鬱蔥蔥,惶似鋪蓋到了天涯海角,不見盡頭。
此處風景神秀,四季宜人,奇花異草數不勝數,是為青州名勝,多有遊客流連忘返,絡繹不絕。
起龍山龍首峰,半山以上,便有亭台樓閣,雕梁畫棟,掩映在參天古木中。時有人踏劍禦空,穿梭其中。或有仙禽展翅,或有異獸咆哮。這便是青州第一大宗門天策府了。
天策府起源早已不可考究,據傳已是萬古歲月。其中高手無算,威懾八方。年輕弟子個個風姿絕世,橫推無敵。青州盛傳“進得天策府,鯉魚化龍舞。”
天策府弟子,習天策七式,修煉高深者,有神鬼莫測之能。指掌能斷山毀嶽,刀劍能斬落星辰。移山填海,無所不能。鮮有人能與之爭鋒。
此時正值中午,山後森林中,卻是靜寂無聲。偶有飛禽穿破層層枝葉,嘩啦啦地傳出老遠,便是唯一的樂調。
“師父啊!徒兒累了!不就是拿了倒數第一嗎?您至於這樣懲罰徒兒嗎?”。說話者是一個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眸子清明如鏡,帶著些許狡黠。他身著灰衫,長發用一根草繩草草地紮在腦後。
“師父您不是教導徒兒,要樂於助人嗎?徒兒如果不拿倒數第一,自有人拿,那他便會被他的師兄弟嘲笑,被他的師傅責罰。索性徒兒自己拿了,免得別人收到責罰,這是舍身取義啊!師父!”少年手舞著一柄精鋼長劍,有些怨氣地說著。
“嗖!”
一根枯枝從斜上方飛射而來,少年躲閃不及,光潔的額頭上便突兀的生起來一個小包。
“哎呀!我帥氣的腦門兒……”少年吃痛,卻是敢怒不敢言,訕訕地說道:“恭喜師父功力又進一步!師傅這一手樹枝扔來,看似平淡無奇,不過隨手所致,卻是包涵了無窮變化,令人無從閃避。當真是化繁為簡,勝過千招萬試!師父真是寶刀未老,英雄不減當年,勇冠八方,風姿蓋世……”
“嘴貧!”說話間,便有一人從樹上落下。
此人老臉溝壑縱橫,怕是能擠死兩隻蚊子,赤裸著兩條肌肉幹癟的臂膀,著短衫短褲。一頭雜亂的白發披散著,雙眸如炬,精神十足。
老人不言不語,靠著樹幹坐下,雙手搭在膝蓋上,活脫脫一個疲累休憩的老農。
“我怎教出你這樣懶惰的弟子!”老人瞪了少年一眼,似要吃了他一般,“當年我向府主承諾,十年之內,必讓你成為同輩第一人!現在果然如願以償啊!此次宗門大比,你果然拿了第一,如若不是為師輩分在那兒,估計府主非把老夫拆了骨頭!”
少年訕訕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老子的臉都被你撕成八瓣給扔進地上踩了又踩!”老人氣急,“呼哧呼哧”地鼻息帶著胡子跳動。
“師父莫急,徒兒不過是一時大意才輸了最後一場比試,不然怎麼也是倒數第二,決計不至於拿個倒數第一,讓您老人家蒙羞的!”少年辯駁不斷,毫不退讓。
“你你你……”,老人恨恨地盯著少年,半晌才說道:“都言笨鳥先飛,人笨鳥都飛完了,你還在窩裏!白瞎了老夫的眼,可惜了你的天資!”
少年看著老人的模樣,差點便要笑了出來,好在知道情況不對,忍住笑意,說道:“對呀,笨鳥才先飛嘛!徒兒又不是笨鳥!還是師傅眼光獨到,知道徒兒聰慧過人!”
老人氣不過,說也說不過少年。“哼”了一聲,便起身說道:“天策七式,一千八百遍,不練完不許吃飯!”
老人說完,便腳踏虛空,眨眼已是千百丈外了。
少年見老人玩真的,嚇得連忙求饒:“師父,師父!我錯了!我有罪,我悔過!師父,您別走啊!”
眼看老人就要沒影兒了,又換了個商量語氣喊道:“師父!徒兒可不可以先吃了再練啊?師父……”
見老人消失在視野裏,少年嘀咕道:“師父啊,大比之後宗門大慶,您可記得給徒兒帶些好吃的啊……”
“一千八百遍,嘿,得練到什麼時候!估計要餓死了……”少年擎著長劍,一招一式慢慢演練,不疾不徐,偶爾還抬眼望望風景,或是瞅瞅那些枝椏間若隱若現的鳥巢,並沒有把老人的話當一回事兒。
起龍山後的森林,人跡罕至,猛獸常有出沒,是以常人遊客,難以接近。
少年練了一會兒,便覺乏味,索性靠著大樹坐下,閉目養神,悠悠自得。
這一坐便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是腹中饑餓難忍,咕嚕直叫。天色已晚,皎月的清輝並不能穿透層層枝葉,林中顯得十分黑暗,稍遠一點,便看不真切了。
“哎呀,好餓!”少年捧著肚子,左瞅瞅右瞅瞅。思來想去,還是繼續一千八百遍的演練。估計老人也未必當真,以往都隻是嚇唬一番,真個兒到了晚上,也會讓兩個師妹師弟過來喚他回去。
這樣又是一兩個時辰過去了,卻還未見到有人前來,少年心裏有些慌亂,真要練一千八百遍才能吃飯,估計早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