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透透氣而已。”他向前走了幾步,站到了季濃的身邊,才繼續道,“今夜之後,最為炙手可熱的該是殿下您。”
“炙手可熱的不是我,而是世寧長公主。”她搖了搖頭,“這件事情,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殿下。”裴綸清清淺淺地喚她一聲,語氣裏終於帶上起伏的情緒,“在臣眼裏,您與世寧公主,本就是一體。”
季濃偏頭去看他,一雙微微上揚的眼睛裏,萬千風情都隻盡數化作清澈的迷惑,妝容幹淨的臉孔,此刻瞧著倒像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一般。
裴綸心頭一跳,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才緩緩道:“殿下可信的過在下?”
季濃輕笑出聲,語氣卻是鄭重地很:“不知為什麼,連我自己都覺得十分奇怪。我竟然,覺得你是我可信任的人。可我直到此刻,也不過是第一次與大人單獨對話。”
“殿下如今,空有名頭,卻無與權力,故而隻得以錢財換取地位,方才在大殿,臣都替您感到心疼,不過是個魏斯元,就叫您一口氣丟了廣陵與蜀地的三年賦稅。”
“他不過是生了個好女兒,便能如此囂張,公主殿下難道不惱怒?”
“大人不必以言語相激。”季濃聽著裴綸的話語,倒是覺出幾分刻意,似乎是在將她引向與魏氏對立的局麵,便也收了與他風花雪月的心思,連神色都冷硬了幾分,“本宮對自己的斤兩,還是清楚的。”
“瞧著大人與太子十分親密,若當真與魏氏有隙到連本宮都要利用,本宮倒是對大人有些怕了。”季濃在夜色中瞧不清楚他的神色,便也不再多費心思,隻是緩緩道,“也就不敢再信您了。”
“若我對殿下說,太子不等同於魏氏,您可能懂我的意思?”裴綸歎息了一聲,才道,“裴氏,是累世經綸之家。累世經綸,亦是累世清貴。”
“既然累世清貴,何必自尋煩惱?”季濃立時不假思索地便回了一句,倒是將裴綸噎在了那裏。
季濃這時也暗自懊惱,眼下她與裴綸這第一次私下談話,便算是談崩了吧。她知自己有幾句話本不必說,可不知怎的,麵對著裴綸這滿腹心思的試探,她便壓抑不住心頭的不滿,似是非要噎上幾句心頭才能痛快似的。可她也有種莫名的自信,隻覺著雖說話語刺耳,可裴綸絕不會對自己就此不理,誰讓他是自己的忠犬npc呢。
果然耳邊傳來他又一聲歎息,再開口的語氣便顯得莫名的溫柔:“殿下所言甚是,是下臣愚蠢了,竟用這般不入流的手段試探於您。”
“隻是,不知此時起坦誠相見,可還能換得您的信任?”
“現在,我好像才有點信任於你了。果然,方才的感覺,是莫名其妙生出來的。”
“如此,便好。”
“裴郎不如先拿出些誠意來,叫本宮瞧瞧何為坦誠相見。”季濃瞧著那張煙籠春山的麵孔,覺得自己的語氣像極了一個女流氓。
“隻怕唐突了公主。”裴綸忽而露出個笑容,春山煙霧刹那消散,季濃隻覺大殿之中燈火璀璨也不及他眸色絢麗,“日後殿下可否喚我表字,裴大人這三個字聽起來就不坦誠。”
“叫什麼?”
“舒墨。”
“裴舒墨?”
“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