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是佛渡世間人,林胥卻要去渡佛。大貓熊自己沒問題,倒挺善於給林胥找問題。
好在他們有大把的時間浪費,大貓熊故意走得很慢,未必沒有基於這一點考慮。
林胥因此有充足的時間思考,怎樣去渡佛。
要想渡佛,必須先了解佛怎樣渡世間人。
林胥對孔雀皇朝的佛修了解不深,平生也僅見過一名佛修,還被吳人傑懲罰鎮壓在洛水城外龍門瀑布,到現在還是桃江的源頭——不知為何,魔主出現之後並未毀掉新的桃江,而是就讓枯葉老頭陀就那麼坐在那裏,每日塑造新的桃江源頭。
但林胥對另一個世界的佛教卻了解很深。騎青牛的老頭的出現讓他知道,那是一方真實的世界。兩個真實世界裏的佛教,想必差不了許多。
彼佛可能沒有此佛佛神通廣大,心性境界卻未必更淺。地藏王菩薩有“眾生渡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大願,隻這一點恐怕境界就遠高於此佛。
林胥要考慮的不是這一點,而是佛如何渡世間人。
彼世界中,佛有三能三不能。佛能空一切相成萬法智,而不能即滅定業;佛能知群有性,窮億劫事,而不能化道無緣;佛能度無量有情,而不能盡眾生界。是為三不能。即是所謂佛不渡無緣不信之人。故而彼佛渡世人,先使無緣成有緣,使不信成信,便能渡有緣虔信人。
使眾生皆信佛,佛便能渡眾生。彼世界佛之義理,大抵也就這樣。
但按照大貓熊的說法,此世界佛大有區別。此世界佛有渡世經綸,此經一念便能使人見性見佛,便能生出虔誠之心,便能使人脫離苦海,立地成佛。
而靈山佛爺的佛理又大不同,他的佛是殺佛,渡盡眾生就是使眾生滅度。這話說得讓林胥心頭一陣冰涼——這跟真魔何異?大貓熊道:“真魔滅度眾生誌為執念妄念,故能不滅。靈山滅度眾生誌為宏願,即便不得也不強求,非執念妄念,不為真魔。”
邪佛邪魔——林胥一語中的!
林胥要做的,就是渡靈山佛爺於彼岸。
佛渡盡眾生尚且不能,讓他一個毛頭小子去渡佛,林胥想想就覺得荒唐——但,這樣的荒唐事,他還必須做到!
這幾日林胥越加沉默,有時走著走著就會陷入入定狀態,反而需要李小白牽著才會拐彎邁步。對此,李小白恨極了大貓熊,幾天都沒給大貓熊好臉色。大貓熊心中有愧,任由李小白氣極責罵,隻是嗬嗬,任勞任怨。這兩人一貓熊組合陷入一種很詭異的狀態,最強者最沒地位,最弱者反而成了王。
無論多遠的距離,終究有到達的一天。近百個日日夜夜過後,已是寒冬季節,三道身影終於出現在林山腳下。看著山上一棵棵歲寒後凋的高大鬆柏,三人都沉默不語。
山中多寒雪,林山上已落了厚厚一層積雪,壓得鬆柏都低頭。高山仰止,林胥抬頭看了看不可見的山頂,苦笑道:“這些天來我冥思苦想,發現要我去渡此佛難如登天。於是我反其道而行,找到了另一種方法!”
大貓熊皺眉問道:“什麼方法?”
林胥苦笑不語。
大貓熊麵露震驚之色,忙擺手道:“不行,肯定不可能!林胥小娃娃,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這麼做跟找死沒什麼區別!你要是敢說,靈山就敢立刻滅殺你,我可攔不住!”
林胥冷笑:“你有更好的辦法?”
大貓熊一滯,長歎一聲道:“辦法有很多,隻可惜你修為太低,全都用不上!”
林胥冷哼一聲,道:“那就別那麼多廢話——我這是在救他,他不答應就算了,就當我沒說過!”
大貓熊被激怒了,恨恨說道:“你這麼想我這麼想,你以為靈山也會這麼想?你進了他的地盤,還敢對他不敬,活膩了吧你?”
林胥猛地轉頭在李小白唇上親了一口,嘿笑道:“是不是活膩了,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你說了算——那是靈山佛爺說了算!”
大貓熊沉默,目光炯炯看著林胥雙目,像是要看透他心中所想。片刻之後,大貓熊悠悠道:“你想好了?”
林胥鄭重其事點頭:“我就不信邪——他好歹被囚禁了幾萬年,就一絲沒變?”
大貓熊哼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到山頂之後會有東西帶你進去,貓爺爺不送!”
林胥瞠目:“你不去?”
大貓熊點頭,一臉平靜,道:“我去不去沒什麼意義??????不去倒比去了還好!”
林胥大罵:“你少誑我,當我是傻子啊!”
大貓熊平靜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實就是這樣!”
“況且??????”大貓熊悠悠接道:“貓爺爺我也有我的事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