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哄堂大笑起,為這個來了十幾天妄圖騙吃騙喝騙修行的小修士大聲喝彩。
墨夫子欲哭無淚:“完了,已經開始倒黴了!吳人傑,老夫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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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三千失神,鬼使神差轉頭,的確是沒有看到來時路。
沒有人來人往熱熱鬧鬧,沒有向陽花樹燦爛花開——什麼都沒有,有的,隻是無盡的虛無!
無盡的虛無中,隻有一個存在。
那便是他自己。
他轉過頭來。
身前不見了墨夫子,竟也是一片純粹的虛無!
他的腳下沒有大地,更不用說是路。他想告訴墨夫子,那裏沒有路,卻不知道如何告訴。
他忽然記起,自己是來過這片虛無的!
但他卻不知道他何時來過,他努力回憶,意識真識神識魂識,一重重識掃過。終於,他識海中閃過一道光。
他記起,自己的確是來過這片虛無的。
他仍舊不知道何時來過這片虛無,卻知道,這片虛無中下過一場恐怖的雨。
這雨是無邊的黑色的雨,下成漩渦全部滴落在其身上。他記得那時自己像是一隻無助的孤獨小獸,蜷縮在黑色的雨中,任這漩渦雨帶走身上所有的溫暖,最後悲慘死去。
楚三千怒吼,他這才記起,這片虛無中,自己是死過一次了的!
就像許多年前,死在那個曾經熟悉的那個喧鬧而又寂靜的世界中。
他怒吼,他嚎叫,他想發出聲音??????證明自己不曾死去——
就像曾經做過的那樣。
然而他知道這無濟於事。
很多年前就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他沉寂了下來。
黑色的雨,滴滴落下,淅淅瀝瀝。
楚三千不知道這是哪裏,卻知道,一定是墨夫子做的手腳。這片虛無曾出現在他的夢境中,想必屬於他自己。墨夫子顯然是用了一種自己不知道的神通,將自己帶到了這方虛無中。
楚三千慢慢想著,真的很慢,慢到想到的每一個字都重複三四次,一次又一次。他下意識想想得快一點,卻無濟於事——他自己的想法,卻仿佛並不在他控製中。
黑色的雨初時淅淅瀝瀝如秋雨,很快便連成了成片的雨線,呈瓢潑之勢墜落,一滴滴砸在他身上,帶走著一絲絲溫暖。
楚三千知道這雨的恐怖,當它帶走那最後一絲溫暖,他便死了。
死亡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楚三千隱約記起鍾鐵匠說過的幾句話,卻實在想不起那是什麼話,於是便不再去想。
他的確記得自己倒在這片虛無中,在無邊的黑色暴雨中死去。但他仍活著,活得與先前並無區別——不是重生!
於是他大膽猜測他在這片虛無中的死並不是真的死亡,隻不過這猜測,幾乎一出現就變成了堅定的信念。
於是一道光掃過,一幅清晰的畫麵出現在其心神中,他終於記起,原來自己在這片虛無中的死亡真的不是真的死亡。
他想起一聲震天的轟鳴,他想起逆雨如傾,他記起那個在雨中睜開眼的小獸,那目中神光極其微弱,卻又極其堅定。
他想起那道黑色逆轉的漩渦,想起黑色的雨中,那道狂妄的身影。
他憶起那道身影當時心中所想,無路?無路又怎樣?我踏出一步,何須有路?我已走過,何須成路!
那道身影向前踏出一步。
虛無中無路。黑色的雨落下積聚成黑色的湖。那道身影踏出一步,腳踏在湖麵上。湖麵因而起了漣漪,漣漪便是腳印。
楚三千踏出一步。
他看到身前光明中,人來人往,這時的修士的世界與當年的西涼城恍惚合於一處。
他轉頭,墨夫子雙目炯炯看著他。
於是他終於說出想說的話:“無路。”
楚三千歎息,也說出那些本不想說的話。
他轉身走向洛水城,無比堅定,再無遲疑。
洛水城城牆高聳,一塊塊巨石相護堆砌,幾乎無縫隙,複雜繁密的紋絡繚繞其上,密密麻麻環繞了整座城。這是洛水城守護大陣,遠比雲十七城風雪城強大得多。
洛水城城門樓上豎青銅巨鍾,巨鍾高十丈,靜靜鎮壓在虛空中。
幾乎沒有人奇怪,為何一國之國器王鍾會出現在洛水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