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勇緊皺著眉頭呆望著作戰地圖,直到手指間夾的燙到了手,才一個冷戰驚醒了過來。煙頭掉在了地上,被陳大勇一腳狠狠的踩滅。身旁的警衛員劉裕如同影子一般站在陳大勇的身後,麵無表情的看著陳大勇做在這一切。
陳大勇苦笑了一聲,不知道在感歎什麼。伸手就去端桌子上的軍用水杯。
“冷了。”劉裕吐出了兩個字,聲音冷的沒有一絲的溫度。
陳大勇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看了看劉裕,沒有責問為什麼沒有換水,又轉身去看地圖。
劉裕仍舊一動不動,猶如塑像一般。仿佛忘記了他作為警衛員該做的事。
他是陳大勇從熱河戰役的時候救回來的。日本人攻打熱河,劉裕所在的排全部戰死,隻有劉裕從死人堆裏爬了出來,剛好碰到了從熱河退下來的陳大勇。陳大勇見他身手了得,身負重傷的情況下,還徒手幹掉了四個鬼子,就把他留在了身邊。
不知道是劉裕天生不愛說話,還是因為自己朝夕相伴的戰友們全部死在了自己身邊,導致的性情漠然。
自從跟隨陳大勇回來後,除了說自己是劉裕後,就沒多說過一個字。還好東北軍在人員編製上都有相對完整的登記,陳大勇費盡波折才打聽到,劉裕老家是陝西的,後來一家人逃難才跑到熱河。劉裕參軍後,緊接著就爆發了熱河戰役,一家人都死在戰火之中,隻有劉裕活了下來。
傅小虎提著水瓶走進了作戰室,這個年紀不到二十歲的小夥子,是陳大勇的另一個警衛員。他似乎跟劉裕很熟悉,也習慣了劉裕的袖手旁觀,偷偷的朝劉裕做了個鬼臉。看到劉裕漠然的目光,他俏皮的聳了聳肩,給陳大勇的水杯換了熱水,就做在一旁的桌子上去整理文件。
整個作戰室隻有傅小虎整理文件的聲音,三個人沒人說一句話。就在這時,桌子上的電話響了。
傅小虎趕緊放下手頭上的事,拿起電話:“這裏是129團團部,請講…..”
電話那頭傳來了旅長的聲音,傅小虎急忙把電話遞給了陳大勇。陳大勇接過電話,眉頭皺得的更緊了。
傅小虎在一旁輕聲問:“團座,是不是日本人要打宛平了?”
聽到“日本人”這三個字,劉裕的眼睛驟然亮了一下,身上散發出冷冽的殺氣。傅小虎不禁打個了冷戰,下意識的往陳大勇身邊湊了湊。
陳大勇則沒有絲毫反應。他當了八年的兵,自然知道這些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對日本人有多憎恨。
陳大勇皺了皺眉頭,說:“小虎,你去通知各營,隨時做好戰鬥準備,長官們那邊估計要談崩了。”
傅小虎摸了摸鼻子,“團座,兄弟們早就做好戰鬥準備了,各營的弟兄們都沒睡覺,全都守在外邊。那TMD日本人真不是東西,想打就打,還說什麼一個士兵在演習的時候失蹤,找這麼蹩腳的借口,真拿我們當傻子呢。”
陳大勇笑著說:“小虎,你不懂這裏麵的行情,這叫當了妓女還想立個牌坊。行了,你去把一營長和三營長叫來。”
傅小虎極不情願的走出作戰室。陳大勇則看著劉裕,沉聲說:“如果一會打起來,你去保護旅座的安危。”
劉裕搖了搖頭,嘴裏生澀的吐出了兩個字:“不去。”
陳大勇絲毫沒有因為劉裕違抗軍令生氣,而是跟一個小學教師一樣,對著劉裕耐心的說:“戰爭是從全局考慮的,不能因為個人義氣。旅座的安全比我重要,況且,我的身手雖然比你差了一點,但自保還是有餘的。”
劉裕依然固執的搖了搖頭。
陳大勇似乎很生氣,臉色頓時拉了下來:“你也是當兵的人,應該知道軍令如山,不服從軍令是要槍斃的。”
劉裕絲毫不為之所動,依然搖了搖頭。
陳大勇並不泄氣,又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結果說了半天,劉裕就隻是搖頭。他明白陳大勇的算盤,旅座身邊肯定比陳大勇身邊更安全。可在他心裏,陳大勇就是他的最後一個親人,在這最艱難的時候,他絕對不可以離開。
陳大勇說服了劉裕半天,看劉裕無動於衷,頓時勃然大怒,正想發火。這時候傅小虎帶著一營長陳天瑞和三營長董勁進來了。
陳天瑞和董勁同時向陳大勇敬了個軍禮,齊聲喊:“大當家。”
為什麼他二人稱陳大勇為大當家呢?這還要從陳大勇的父親說起。
陳大勇祖上是綠林出身,後洗手退出江湖,也落得頗豐的家產,在沈陽附近也頗有些威名。到了陳大勇父親這一輩,因為張作霖與日本人打得火熱,以致日本人在東三省極為橫行。陳大勇的父親當時正值年少輕狂,因為一點小事與一個日本浪人發生了爭執,竟一怒之下將那日本浪人給打死了。
從此陳家便受到了張作霖的通緝,陳大勇的父親索性背起老母,帶著陳家二十幾號人槍,上山落了草。憑借著萬貫家產四處招兵買馬,也得了三百多條好漢,占了獨龍山,號“毒龍寨”,專門劫富濟貧。倒也頗得當地百姓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