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夜風微涼。
烈侯府的花園中,花木繁茂,亭閣之間綴著紗燈,但夜色寂寂,空無一人,隻有風吹竹影,鬆枝橫空。
正在這時,一個紅衣少女沿著鵝卵石鋪的花徑,緩緩走來,繞過長廊,走到了亭閣下麵。
少女正是赤玥,隻是此刻她雙手扶住圍欄,眉尖輕蹙,望著夜空,靜立不語。漸漸的,思緒得不由又回到了兒時,想起了他們幾人一直追逐打鬧的情景,想起了烈琰回逐鹿城時她緊緊拽著不讓走哭腫了眼睛的情景。
其實烈山帝後對她很是喜愛,早有心做主將她許配給自己的孫子烈琰,在她心裏邊,也是早已芳心暗許,認定非這臭小子不嫁了。
烈山帝後這次讓她來,也是覺得兩個人都到了年紀,打算讓他倆尋機會把話挑明。可這臭小子看似聰明,實則呆傻,完全不懂少女的一份情懷,她自己一個女孩兒家,怎好意思主動開口來提?
良久,輕輕歎了口氣,正待回頭,聽到一個聲音:“妹子,原來你到這裏來了?”赤玥心裏忽然跟裝了個小兔子似的怦怦狂跳,屏住呼吸,生怕是自己聽錯了。轉過身來,果然瞧見烈琰正望著她,便臉頰通紅,就連語調也不自然起來,低頭說:“我用過飯,閑著無聊,就出來透透氣。”
烈琰也未發覺她有何異樣,便說:“噢,我在府中看了半天也不見你,就尋到這來了。”
聽他這麼一說,赤玥心中不由地湧起陣莫以名狀的歡喜,心想:“原來他一直都在想著見我,他一直都在四處覓我蹤影,對我還是很在意的。”這樣想來,臉上也不自覺的露出了絲絲笑意。
恍然間又發覺自己有些失態,忙低頭下問:“剛才我聽二哥說你也要去姬水,是真有此事嗎?”
烈琰點點頭,很是興奮的說:“是啊,長這麼大,我還從沒見過仗呢,我要跟著四叔和英大哥他們一起去,若有機會上陣殺敵的話就更好了,做個人人都敬仰的大英雄。”說著嘴角又不自覺露出笑意,悠然神往起來。
看他說這番話時認真起來反倒像個孩子,讓赤玥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然而想起他這回是去打仗,是真刀真槍的跟著他們上戰場,忍不住又擔心起來,跟他說:“整天打打殺殺的,真有那麼好嗎?我倒覺得在這裏平平淡淡開開心心的過日子,是什麼也比不了的。”緊接著又說了一句:“你要真上了戰場,可別跟他們似的,打起仗來不要命一樣,照顧好自己別受傷,可比什麼都重要。”
烈琰說:“可不是你說的這樣,我今年都十六了,看看自己還是個一無所成的渾小子,覺得好生沒用。”
赤玥不禁低聲細語:“渾小子又怎的,即便你隻是個什麼都不會的渾小子,我也覺得……覺得別人都比不上你。”
她說得聲音極小,烈琰隻顧自艾自歎,也沒有聽清楚,便問她:“妹子,剛才你說什麼了,我也沒聽見。”
赤玥忙說:“沒……沒什麼,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危,讓你切要平安歸來。”
隻見她目光中滿是關切之色,烈琰心下感激,便有些動情的拉起她手,“你放心罷,我肯定不會有事的。”他自小接觸的女子不多,最熟悉親近的也莫過於赤玥,見她對自己如此關心,又感覺回到了兒時的那般兩小無猜,說話也就親近隨意,連拉住了她的手也未曾察覺。
赤玥卻以為他懂了自己的一番心意,心中歡喜羞澀一起湧上來,再不說話,隻是癡癡的瞧著他,目光中脈脈含情,顯然是心搖神馳,芳心如醉。
便在這時,一顆流星劃過夜空,留下一道長長的拖尾。赤玥兒忙把手抽回來,雙手捂住胸口,閉上眼睛。烈琰問她:“你這又是做什麼?”
稍頃,赤玥才睜開眼睛,柔聲說道:“姥姥跟我說過,這流星是娘娘腕上的明珠,看到流星時,就是娘娘在經過這裏了,在它隱沒之前抓緊許一個願,娘娘就能聽見,心願便可以得償。”
烈琰知道她口中的娘娘就是女媧娘娘,心想她自小隨在姥姥左右,受姥姥影響,把這些虛不著邊的東西盡學了去,不禁笑道:“姥姥倒不曾跟我提起這個,不過這兒的流星卻是再常見不過了。待下次見了,我也許它一個試試,看看娘娘能不能聽見,應不應驗。”
說這話時,又一顆流星自西向東,拖曳劃過。赤玥忙拽烈琰衣袖,“快許願,快許啊,要不娘娘都要走了。”
烈琰忙閉上雙眼,也像赤玥那樣合起雙掌,照樣許了個願。
睜開眼來,看到赤玥直直盯著他問:“你許好了沒有呀?”
烈琰笑著回答:“這還用問,當然許好了!”
赤玥有些歡喜的問:“許了個什麼願呢?”
烈琰說:“我許的是……”他說這話時,赤玥一顆心怦怦亂跳,隻覺是說不出的緊張,又是說不出的期待。哪知烈琰說了一半,看她如此迫切的想知道,就做了個鬼臉,嘿嘿笑著說:“我還是不說了!”
赤玥看他吞吞吐吐,目光遊離不定,更覺得和自己猜想的一樣了,於是不依不饒,非要*他說出來。烈琰在她再三追問下終於說:“好吧好吧,我說了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