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劉炟在對麵低聲道:“母後您怎麼了?”
“快起!賜坐!”以劉炟對二人的態度,我該如何勸誡?
“謝太後!”二人緩緩起身,解下了披風。
橘紅色的光線中,身著月白裾裙的兩姐妹膚如凝脂,唇色極淡,蓓蕾般嬌嫩至極。二人十分恭順的坐著,嘴角含笑,低眉順目,柔柔的眸光注視眼前的茶具,似乎十分拘謹。甚至讓我覺得自己注視的目光都會傷害到她們。
劉魅的女兒怎會拘謹?上次見麵兩姐妹還都舉止大方的很:“你們什麼時候入宮的?你們母親可好?”
隻見戴金釵的竇思微微抬起了頭,明亮的眸子瞬間讓蒼白的麵容鮮亮了起來。那眸光卻似月光般輕柔,緩緩的看向了劉炟,那神情似乎在詢問。
劉炟衝她點頭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似允許,又似憐愛。
“回太後!”竇思帶著最虔誠的笑容看著我道:“思兒念兒是春日入得宮,一直在禦花園種植花木,前不久才偶遇陛下。我母親......”竇念說著緩緩垂下了眼簾,輕咬著下唇:“母親三年前就病逝了。”
“什麼?”劉魅病逝了?我一時呆住了,劉魅也不在了?
“那時正值對匈作戰,母親臨終前交代,先帝和太後定是為作戰耗神,不願先帝和太後分心,故沒報喪訊。”竇思聲音淡淡的:“母親葬在了在外祖父的陵旁,母親說她要一直陪著外祖父以盡孝道。過了母後的喪期,恰逢朝廷采選,舅父就差家兄送我們姐妹入京了。”
“噢!”我防備劉魅到底是對了還是錯了?
“母後!”劉炟衝我暖暖一笑:“就看在恭王的份上讓兒子照顧兩姐妹可好?”
“好吧!”劉莊曾說過我太心軟,是兵家大忌。看來真的是本性難移。
劉炟釋然一笑:“母後,您也不要傷神了,泌陽公主臨終都還想著父皇母後,她對母後的情分一直都是很深的。”
劉炟如今連稱呼都改了,我心裏五味陳雜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兩姐妹了。人都死了,我還戒備著她,是不是我太過分了?麵前的兩個女子看著又那麼質樸,那麼惹人憐惜。
“母後!”劉炟又笑道:“思兒還病著,兒子先帶她們告退了,過些日子,她們都好了再來給母後請安。”
“去吧!”我需要好好理理思路了。
“思兒,念兒告退!”兩人恭恭敬敬的磕了頭才同劉炟一起離去。
劉魅病故了。
初見時她還隻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一直以來她都表現出對我異常的親厚。
她出嫁的情形,她在北宮與我辭別時的悲情,最後一次見麵時候她的病容......都讓我心痛。
“好好的,太後怎麼又傷神了?”墨香大聲的問凝香:“難道凝香姐姐下棋贏了太後?”
凝香默默擺了擺手。
墨香在我對麵跪坐下來道:“太後,您先別傷神了,喜文這幾日害喜的厲害,奴婢是想盡了辦法,也沒緩解多少。”
我自顧沉浸在思緒中,劉魅是可憐的,可也是可怕的,她勸我留子去母時的狠,闖宮時對陰太後謾罵的惡,還有她滿心的仇恨,她的女兒就沒有沾染嗎?
“墨香,你去給我查,竇家姐妹入宮前後的情形,要越詳細越好!”
“啊?”墨香似乎一愣:“奴婢正和您說喜文的事呢。”
凝香接口道:“不如試試宋貴人的方法,妹妹就全心去替太後辦事吧。”凝香說著又看著我笑道:“喜文的事就交給奴婢吧。”
“好!”若是兩姐妹,懷著仇恨,偽裝可憐,蠱惑劉炟,一旦成為貴人,禍患就大了。
陰冷的天一直持續了五日。
每日我總會想起與劉魅相處的細節。
每一次對話的內容,都慢慢的清晰了起來。
入夜,墨香陪在了我身旁:“太後您讓奴婢調查的事有結果了。”
“說!”
“據線人報,竇家姐妹確實是采選入宮的。縱使竇家聲譽極壞,她們同兩位梁貴人一樣,也都有入選的資格。隻是,梁貴人有長公主的打點才留到最後。竇家姐妹則在第一輪就被刷了下來。”
“哦......”若是沒有長公主想必梁氏姐妹也無法留到最後了。對梁氏姐妹,我是賣了長公主麵子,劉炟以此為借口,我自然沒理由阻止劉炟封她們為貴人的。
墨香頓了頓繼續道:“她們入宮後被分配到禦花園中種植花木。奴婢問了很多宮人,兩姐妹平日行事十分低調,對人也十分和善,所以很有人緣。奴婢問了這麼多,真沒有一個說她們不是的。新人們自然不知道她們是恭王的外孫女,平日裏縱使有人欺負她們,她們從來都是以德報怨的。據宮裏老嬤嬤說她們很有恭王當年的遺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