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著寬鬆淺色便服,迎著輕風,還能聞到她們身上淡淡的草藥味。
“妹妹快起來!”之前她們會稱我姐姐,有些情感一旦生疏了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三人起身後,閻貴人微微笑道:“皇後放心,三位公主再養些日子就能大好了。墨香姑姑一直照顧著三位公主,若不是她發現的早,及早傳了禦醫,隻怕治的晚了三個孩子要落下痘疤了,墨姑姑不愧是皇後身邊的老人。”
我一把拉住了閻貴人的手:“苦了妹妹了!”
一旁的閻貴人連忙道:“皇後親自探視,孩子們定會早日好的。這些日子長公主都來陪著她們,教她們刺繡,她們倒是樂的很。臣妾們正在做美人如玉呢,不如皇後幫我們看看。”
“好!”
一整日的時光都在她們精細的配料中度過。她們的日子,安逸,靜謐,有條不紊,但如一潭靜水,同毫無生機。
傍晚回到永樂宮,剛進入大殿,劉炟就火急火燎的迎了上來:“母後您總算回來了!”
“怎麼了?”平日父子倆是不會這麼早回來的。
劉炟微微一皺眉,小聲道:“午後議戰,父皇有些不適就回來了,連禦醫也不讓兒臣通傳,此刻正睡著呢,兒臣不敢違父皇的意,一直沒敢傳禦醫。”
“去!把你馬防舅舅叫來!”不等劉炟應聲,我便跑向寢殿。
殿中幔簾低垂,光線晦暗,劉莊合衣躺在床榻上,身上蓋著薄被,睡的正香。我輕輕坐在了床榻邊,小心翼翼的抓住劉莊的手,火燙火燙的。熟睡中的劉莊沒有絲毫的察覺,麵色如常,呼吸也極有節律。我在心裏暗暗的安慰自己,定是昨日宴請百國使者加上晚宴,劉莊累了。
時間似乎靜止了,光線也越來越暗。
昏暗中,急促的腳步由遠及近。一身黑衣的馬防悄無聲息的跪在了床榻前,伸手搭向了劉莊的手腕。
“舅舅......”劉炟壓抑急切的聲音響起。
須臾,馬防站起身來對著劉炟微微一笑:“殿下放心,你父皇隻是太累了,怕是昨晚沒有睡好,睡上一覺就沒事了。咱們先回去吧,別打擾你父皇休息。”
“可是......”劉炟還要說什麼,被馬防拉了出去。
看著劉莊睡的安穩,我的心也慢慢踏實了些。
殿內漸漸的漆黑起來,想起劉莊晚上還沒服藥,我連忙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寢殿。
瞬間進入燈火通明的大殿有些晃眼,凝香正領著一隊宮人上前問道:“皇後什麼時候傳膳?”
“陛下已睡下,都散了吧!”
“諾!”
凝香才出了殿,馬防就急匆匆的趕了回來,將一大包藥材放到我手裏:“妹妹,再給陛下加點藥吧。我已經按比例配好分了小包,你每日煎好讓陛下服下即可。今晚陛下睡了就算了,讓他多歇息會。時辰不早了,哥哥要出宮了,明日再來。”
“等下!”我一把抓住了馬防的衣袖:“是不是又加重了?”
馬防壓低了聲音:“陛下素來勞心,內傷真陰,陰虛之後若是能及時調理休息會好的。可是陛下每日繁重的朝政,加上戰事,虛火耗傷正氣,以致身體虛弱,常常精力不濟。如今脈相來看是有加重的趨勢。你勸著陛下,讓他多休息,不然哥哥真的沒有辦法了。”
“知道了!”我抱著藥,走回漆黑的寢殿,借著夜色,握住了劉莊的手,依然是火燙火燙的。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覺得他的手異常的熱,卻從來想過他是病了。他總是興致勃勃的,逗我開心。就是生病以來,也從不讓我為他診脈。想到此處我不禁自嘲了起來,我也是學醫的,多年的宮廷生活竟是連最起碼的診脈都生疏了。
依稀記得當年讀的藥典,勞心者,最易內傷,陰血既傷,陽氣獨盛,發熱不止,五心煩熱。向晚更甚,飲食如常,頭脹時作,食少懶倦,頭痛時作時止。劉莊定是忍受很久了,也強撐了很久了......若是加重了,骨蒸肉爍,唇紅顴赤,咳嗽痰血......
如今戰事吃緊,劉莊又如何能放鬆下來。
漆黑的寢殿中,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我不能一直躲在在劉莊的臂彎裏。他的寵愛讓我一直都成熟不起來,就連之前知道他十年無恙,甚至隨時都會離開的噩耗,也是幼稚的依附著他,覺得自己隻要和他一起,生死都無所謂。麵對這樣幼稚的我,劉莊該有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