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於將事情告訴祖父沈括,倒不是擔憂祖父和叔伯們的安危。上一世的這些年,祖父和叔伯們可是個個風光無限的。沈連城不過著急揭開白衣男子的來曆罷了。
臨安城乃京畿之城,離京都少則十幾日,多則二十日的路程,倒是不遠。再三思慮過後,沈連城終於做下決定——酷暑將至,該是時候出去避暑了。去南寧別莊的話,不正好離京很近?
她很快來到父親的居所宜修苑。
宜修苑內,沈忠書與繼母黃氏正在花廳裏說話。卻不知二人聊些什麼那麼投入,以至於沈連城喊了一聲“阿父阿母”,他們也沒聽見。
沈連城上前,才聽得沈忠書說了一句“好歹也是我的孩子,流著我沈氏的血,你明日便派幾個人跑一趟,去把她接到府中來吧。”
沈忠書憑著一副出塵的好皮囊和這世家子的出身,向來風流,自王氏去世後,他就很難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了,在外頭不知留了多少情債。府裏已有的十三個女兒,八個男兒,就有六個是他在外頭的私生子女。
沈連城無奈搖頭,心道父親說這話,定是府上又要多出第七個私生的孩子了。
這時,沈忠書和黃氏方才注意到她來了。黃氏忙展開笑顏,迎出幾步溫和道:“阿蠻來了。”
沈連城虛情假意地笑了笑,禮貌地喚了她一聲“阿母”。
沈忠書則蹙了眉頭,迎至沈連城跟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跟你阿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這回又是什麼人?”沈連城輾轉坐到茶幾邊,利落地倒了一杯茶便是豪飲而盡,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也是對父親的風流債習以為常了。
“永州一名歌姬,前幾天去世了,留下了一個孩子,是我的,才十二歲不到。”沈忠書娓娓說著,“她娘給她取名憐兒。”
上一世,這個妹妹來臨安城途徑郫縣,遭遇了山賊,被擄走做了壓寨夫人,不日便自縊身亡了。
一個外室出的庶妹,沈連城本不關心,可既然老天爺讓她重活一世,又讓她聽得了父親與黃氏的談話,叫她想起了這樁事,她就沒理由袖手旁觀了。
她直言告訴沈忠書:“聽說郫縣一帶常有山賊出沒,阿父派去接的人務必帶她繞經易縣回來,再讓洪祁挑幾個身手好的,好生護著妹妹。”
沈連城這麼說,沈忠書甚為高興。每次有外室離世,他接子女回家最怕的就是沈連城不待見,倒沒想到她這回會如此爽快地接納。
一旁的黃氏滿心以為沈連城會發發嫡長女的威風埋怨她父親幾句,自己也能順帶著出出氣,卻不料她不緊爽快接納,出口還關心起人家的安危來,胸口立時堵得難受。
沈連城知道黃氏心不在焉,於是刻意叮囑她:“阿母可不能小瞧了阿蠻得來的消息,郫縣的確常有盜賊出沒,接妹妹回府,切不可經過那裏。若有個好歹……那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阿母知道了。”黃氏擠出一個笑容來,旋即看一眼沈忠書,道:“我這就去安排,也不打擾你父女二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