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年輕內監小安子有些惴惴不安地伏下了身子。作為義父夏德遠的得意義子,小安子自是知道許多宮廷裏見不得人的秘密。此時,他唯恐一個不慎,就惹得龍顏大怒。天子之怒,伏屍百萬。而眼前這位天子,對於敢忤逆自己命令的人,自不是震怒那般簡單。作為一個自幼年就淨身入宮的奴才,在多年的摸爬滾打中,小安子自是比旁人更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對於逃跑且死於溝渠的隗公子,小安子不敢不報,也不敢詳細的報。畢竟,對於眼前這位氣度華貴卻極其狹隘的皇帝來講,這個逃跑死去的隗公子,無疑是當著眾人的麵打了皇帝一個耳光。小安子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嚴重的後果,隻能恭敬的伏下身子,期望不要拿他出氣。
“啪,嘩啦~”一陣東西墜地的聲響,小安子不抬頭,也知道出現了什麼事。定是龍顏震怒,掃掉了檀幾上的玉杯和琺琅彩的九龍吐珠壺。這幾件,還是早上他看著義父端進來的。
“陛下,保重龍體啊。這再漂亮的玉杯瓷壺啊,一旦碎了,變成瓷片兒玉片兒,哪裏還看得清原來的模樣兒呢~”白眉的夏德遠,一邊蹲下來撿拾碎片,一邊溫言勸道。
此話一語雙關,華服男子聞言蹙起了眉頭,問道:“可看清是他了?”
“已~已經不可認了,但額頭眉間,有火羽花紋繡~”小安子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華服男子聞言沒說話,直直的往前走去,但周圍人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威壓。夏德遠急忙跟了上去,路過小安子的時候,看見小安子還伏在地上發抖,於是氣不打一處來,輕輕踹了他一腳,尖聲喝道:“混賬,還不快起來帶路~”
重華宮外的禦渠,重重疊疊的圍了好幾圈。宮女太監都看著一處竊竊私語。夏德遠遠遠看見那些圍在一起的宮女太監,蹙起了眉頭,提高了嗓門大喊道:“陛下駕到~”
聞言,那些宮女太監趕忙四下散開跪好。華服男子看也不看那些低頭跪好的宮女太監,徑直朝地上覆著白布的那塊走去。夏德遠見狀,給小安子使了一個眼色,小安子趕忙快走兩步,把白布揭開了些許,一張腫脹發白的男子麵孔暴露在空氣裏。男子臉孔有些腫脹發青,原來的麵目已經不可辨認,但從輪廓上來看,這男子原本應該生著一張清秀俊俏的臉,特別是額頭眉間那一朵火紅的火羽花紋繡,更給男子添了幾分媚世惑人的味道。
“是他!是他?”華服男子呐呐道,有些確認,又有些不願相信,幾乎快要栽倒。夏德遠走上去輕輕攙住華服男子,以免男子在人前失儀。他知道,此時,不需要他說什麼。他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華服男子怔了一會兒,然後撚著手裏的念珠,語氣平靜的說道:“起旨宣隗氏進宮吧~”
夏德遠聞言一愣,這麼快就恢複理智開始後續打算了麼,果然是君王啊,話雖如此,夏得遠麵上還是不動聲色,躬身領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