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這可是上好的阿芙蓉,是今兒個的分例,您請吧。”

十八重天牢被層層打開,發出吱呀的如同催命般的聲響,幾道粗壯的身影魚貫而入,為首的是一名年老而蒼白的老嬤嬤,手中紅色漆盤裏盛著一碗黑褐色的東西,在陰森潮濕的天牢裏,顯得尤為甜膩誘人。那嬤嬤一臉冷漠的表情,然而微微眯起的眼角,則完完全全的暴露出她此刻內心的興奮。

餘辛夷心中冷然一笑,一身白衣坐在角落裏冷冷的吐出幾個字:“我要見景北樓。”

那為首的老嬤嬤眯起眼睛,嘲諷的哼了一聲道:“娘娘,這阿芙蓉冷了可就不好喝了,這可是陛下‘特意’賜給您的恩典,您可莫要為難老奴們才是!”

恩典?聽到這兩個字,餘辛夷簡直想笑,瘋狂大笑!結發九年,三次踏入鬼門關,無數次以身犯險!為了他,她心甘情願背盡禍國罵名,奪嫡謀反之禍,借她謀劃,殘害皇族的令,以她手來下,鏟除異己血洗朝政的惡行,由她來扛!

她說什麼?

她說:你去做千古明君,這禍世罵名我替你擋!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就在她臨盆之日,她辛苦懷胎十月的孩子竟突然變成“狸貓”!

而她奉若神明的夫君,更是一夕之間化身惡鬼,以誕下妖異之名將她打入天牢!判處剮刑!哈哈哈,她九載年華,機關算盡,嘔心瀝血,沒想到到頭來等待她的,竟然就是這四字……千刀萬剮!

她身邊所有人都被一夜之間斬草除根,祖母吐血而亡,姨娘在她眼前,被繼母與妹妹親手勒死!而她,則被打斷雙腿扔在這肮髒天牢裏,變成半個鬼!

這如何不可笑?簡直可笑得讓她瘋狂!看著麵前這碗剮心的阿芙蓉,餘辛夷提聲嗬斥,字字帶血,聲聲誅心!

“我要見景北樓!”她要問,定要問清楚!為何曾經恩愛的男人,會突然變成黑心的惡鬼?為何往日種種甜言蜜語,會突然變成插進她心口的帶血刀,剮心毒!否則,就算死她也絕不甘心!絕不甘心!

“姐姐,你何事喚陛下呀?”就在此時,一道甜膩得滴水的聲音伴隨著牢籠打開的“吱呀”聲響,傳進來。

聽到這道熟悉得令她作嘔的聲音,餘辛夷猛地睜開眼,正看到自己最厭惡的兩張臉!她曾經最疼愛的妹妹,一身華麗絕美的鳳袍,頭戴九尾鳳釵,乖巧的依偎在她的好夫君景北樓的胸膛,嫵媚如水的眼眸充滿憐憫的望著餘辛夷殘廢的雙腿,搖頭唏噓道,“陛下名諱豈是姐姐你能喊的,這可是大不敬的罪過呢,按律可是當杖責一百的呀。”

“不過,我差點忘了,反正陛下已經賜你剮刑了呢。三千六百刀,就從你這張臉開始一刀一刀的割下去,一刀都不能多,一刀也不能少!一邊行刑,一邊還要往你的刀口上撒鹽,讓你無法昏厥,直到親眼看著你自己全身的骨肉片片分離!想一想,可真覺得……慘烈呢。”

餘惜月撐大了一雙無辜的眼眸,故作驚訝的說道,然而微微彎起的嘴角,卻完全暴露了她內心的激動。多麼美麗的一張臉孔,上麵布滿了悲戚,卻隻有餘辛夷才知道,藏在這樣一張無害的臉皮下的,到底是怎麼一副毒蛇般的心腸!

一旁,景北樓英俊而無情的臉孔徐徐不屑道:“罷了,念在朕與她夫妻一場的份上,饒她一次。”

餘惜月眼眸輕掀,恍若無骨般貼在景北樓的胸膛,眼波嫵媚撩人:“姐姐,還不快跪謝陛下饒恕你的忤逆?”

望著眼前醜惡的嘴臉,簡直讓餘辛夷惡心得想吐!“景北樓,我到底哪裏做錯了?我又到底哪點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對我趕盡殺絕!”

麵對餘辛夷毫不客氣的質問,景北樓絲毫沒有被觸動,反而眯起眼掃在餘辛夷慘白的臉上,眼中滿是被觸犯的陰鷙:“你沒有哪裏做錯了,因為,你現在的存在本就是個錯誤!”現在一切成定局,若她不死,又如何成就他的大義!

景北樓無情的臉孔,好似一把利刃用力插進餘辛夷的心口,攪動得血肉模糊,錯誤?既然她的存在就是個錯誤,為何不在她嫁予他之前說?為何不在她替他出生入死時說?為何不在她替他擋下一切罵名,背負所有禍端的時候說?卻在她毫無利用價值之時,將她絕情的打成一個錯誤!

她恨!好恨!當初是誰向她指天發誓隻要我景北樓在這世上一日,便不再允你被傷害分毫!

原來這些山盟海誓到頭來不過是彌天的大笑話!奈何她今日才懂,他自始至終要的,不過是具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