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壘氏笑了下,這笑就好像是花蕾綻放一樣美麗,站起來,將建寧抱起來,交給莊妃,因為奇壘氏之前的囑咐,建寧並不哭,但是大大的眼中含著淚水,她好似感覺到額娘真的就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建寧扯住奇壘氏的衣袖,眼中帶著哀求,似乎希望奇壘氏說一些安撫的話,如以後會接她之類的,隻是奇壘氏什麼也沒有說,隻上前走,腳步並不沉重,微微有些急促,這時一陣風吹來,吹落靈台上的一朵白菊。
這白菊落在地上掉了幾片花瓣,看著已經是殘花,正在奇壘氏的腳邊,奇壘氏停下,撿起,輕輕擦幹淨花上的塵土,又放在靈台上,繼續走,走到皇太極的棺槨麵前,手輕輕摸了下棺沿,走向旁邊的那副棺材,棺蓋已經打開,奇壘氏淡然的躺進去。
這時候建寧似乎明白了什麼,喊道:“額娘……”
奇壘氏坐在棺材中平靜的看著建寧,眼神中甚至帶了些祈求,建寧仿佛被這個溫柔的眼神嚇到了,想到了額娘來之前告訴她的話,隻要那晚的事一個字都不說,額娘就回來,便緊緊抿著嘴。
奇壘氏見建寧什麼話也沒有說,欣慰的躺下。
這個詭異的場景忍不住讓諸妃打寒顫,心裏說不出的害怕,竟然誰也不敢說話。
莊妃先回過神來,她抱過蘇茉兒懷裏的建寧,好像有建寧在,奇壘氏就不會把她怎麼樣,當然奇壘氏根本就不能把她怎麼樣,莊妃心中有些討厭剛才懦弱的自己,隻給小太監使眼色,小太監自是請工匠過來將棺蓋蓋上,四角釘穩,不留一絲縫隙。
叮叮咣咣的聲音在靈堂內響著,一下一下好像敲進她們的心裏,有膽小的妃子嚇的已經跪在地上了。
所有人都不說話,氣氛凝重的她們都好像感覺到窒息了,不知道是一個時辰還是多久,直到建寧突然哇的一下哭了,眾人才回過神來,才發現,她們的衣服已經被汗浸透了。
莊妃忙把建寧抱給蘇茉兒,驚覺手臂已經酸痛了。
貴妃拿著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掩飾的擦了擦毫無淚水的眼角,輕咳嗽一聲道:“奇壘氏的情意讓人感歎,隻是這樣不和規矩吧,她一個庶妃怎麼能把棺材擺在先皇的旁邊?這應該是皇後的位置吧。”聲音剛開始還有些顫抖說到最後仿佛找回膽子了,又清晰的道:“本來應該是賜白綾的,開棺,挪到別處吧。”
諸妃又是大吃一驚,若是挪到別處也就算了,隻是為何要開棺?
哲哲皇後也是這樣想的,隻是她向來沒什麼主見,隻看向莊妃。
莊妃眉頭緊皺,她十二歲嫁給皇太極後就一直學習漢文化,對於開棺這種事也是忌諱的,便道:“貴妃姐姐也不怕遭報應麼?”
貴妃向來自視甚高,除卻宸妃誰也不懼,偏偏庶妃奇壘氏壓她一頭,因此一直心懷恨意,話都已經說出來了,又怎麼能收回?隻道:“本宮不怕,隻是覺得這奇壘氏如此行事甚是奇怪,還是開棺看看吧,免得侮辱了先皇。”
這樣一說,皇後也找不到什麼理由了。
便命工匠開棺……
隻聽工匠突然驚呼,貴妃嚇一跳,手中的茶杯落到地上,莊妃也是一驚,隻是並沒有表現出來,見貴妃這個樣子,還笑了笑,問道:“怎麼了?”
工匠連滾帶爬的過來,隻磕頭道:“回娘娘的話,剛才奴才蓋棺的時候,裏麵隻有幾朵沒有開放的菊花,現在再打開菊花已經都開了……”
眾人大驚,眼光都瞥向之前奇壘氏撿起來的菊花,莫非真有因果報應?
貴妃手更是抖,隻喝道:“胡說八道,本宮問你,奇壘氏可在裏麵?可還活著?”
工匠道:“還在,已經沒氣了,但是麵容栩栩如生,比之前要美麗十分,還帶著笑意……”
莊妃拍了下扶手,道:“夠了,不要說這些汙言穢語,奇壘氏本就美豔,蓋好棺材,將棺材抬到……一旁的小殿吧。”
工匠自是應下。
建寧公主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下去,拿著那朵白菊玩,聽見莊妃這樣說,好像與那晚聽到的話重合,突然指著門口道:“龍,龍……”
眾人看向門口,這時福臨走進來,見眾人這樣看他有些驚訝……
莊妃本冷漠的神情,揚起一抹笑意,她有十分把握了。
崇德八年八月二十六日,年僅六歲的福臨登上盛京篤恭殿的鹿角寶座即帝位。
次年改元順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