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晸是帶著全家一起走的,納喇氏還有他們的孩子。
董鄂妙伊本打算留下孫子的,隻是,她想著留下又有什麼意義?皇上一直都監視著他們,孩子留下也不過就是一個質子,什麼也不能幹,倒不如跟著弘晸走了,或許還能隨意些。
之前,皇上也詢問過胤禟的一鍵,也沒有想到胤禟一咬牙,一個孩子都沒有留下,思考再三,也便同意了,不然胤禟他們怨恨越多,對弘晸越有影響。
畢竟,弘晸一旦出了大清,或許最初幾年還能受他控製,但是最後也誰也管不了了。
董鄂妙伊聽胤禟這說,點頭道:“對,平安就好。”
胤禟拍了拍董鄂妙伊的手,道:“弘晸走了,咱們倒是可以去廣州看女兒。”
董鄂妙伊露出一抹笑容,這總算是個好消息,隻是恐怕要等弘晸道了西洋,他們才能動身,皇上的疑心病不小呢。
但是總算是個盼頭。
董鄂妙伊笑道:“那京城這邊的生意就交給弘鼎,這小子早就想試試了呢。”
弘鼎今年不過才十一二歲,卻將算盤大的溜的很,對生意十分感興趣,就是身體不適特別好。
胤禟道:“走吧,都已經看不見弘晸的身影了。”
董鄂妙伊還是朝外麵張望了下,想說什麼,隻能化作歎息,對胤禟道:“還好有你在身邊。”
胤禟這幾年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討生活,並不容易,他本是灑脫的性子,現在看著有些老氣橫生,少了幾分當年的飛揚,道:“我總覺得自己在八哥病逝的時候就跟著……”
董鄂妙伊緊張的看著胤禟。
胤禟笑了下,道:“你別擔心我,八哥落個病逝也是他應該的,隻是從那時候就覺得已經不再神采飛揚,老了。”
董鄂妙伊長出一口氣道:“都怪我,隻想著兒子,倒是忽略你了。”
兩人並沒有坐轎,隻手牽手慢慢走著。
胤禟聽董鄂妙伊這樣說,笑道:“你知道就好,看你對兒子那麼好,我都吃醋了。”
董鄂妙伊搖搖頭,道:“現在兒子走了,我就隻陪著你。”
胤禟點點頭,道:“好,求之不得。”
雍正九年九月二十九日皇後崩逝,皇後臨終前一直握著董鄂妙伊的手,隻問她:“你可怪本宮?”
董鄂妙伊看著枯瘦如柴的皇後,說不出話來,怎麼能不怪,若非皇後,弘晸也不會出使西洋,更不會永遠不會回來,就連筠心,也是因為弘晸這邊要出使西洋,不敢回京……
皇後心中也明白,隻道:“罷了,本宮心中都明白,隻是……”說著淚就掉下來了,哭道:“隻是,本宮心裏不甘啊。”
若是沒有成為皇後還就罷了,隻是現在是皇後,兒子就會是太子,她的兒子明明沒有死,卻不能回來,她怎麼甘心。
董鄂妙伊歎口氣,便是最謹小慎微的四福晉,也是有她的打算的,董鄂妙伊放下皇後的手,道:“皇後娘娘放心吧,你我的兒子都會好好的。”也就隻能這樣安慰一句,其他的是再也說不出來。
皇後便是再不甘也隻能將弘晸送出大清,別的什麼也不能幹,便是這是不甘,也隻是在臨死的時候與董鄂妙伊說上兩句罷了。
當董鄂妙伊走出坤寧宮的時候,心中第一次沒有敬畏之心,這裏,也不過就是個牢籠罷了,皇後又能怎麼樣?倒不如當年的那個四福晉讓人佩服。
坤寧宮前是齊妃,見到她,兩人隻點頭致意,年貴妃,早好幾年便病逝了,這紫禁城的大贏家最後就是眼前這位,隻是,這輩子還沒有過完,誰又知道怎麼樣呢?
在董鄂妙伊眼中,這個紫禁城就是牢籠,關著各種怪物,好在她的孩子已經逃出去。
宮門前,是胤禟等著她。忘記胤禟這樣等過她多少次,也忘記她這樣等過胤禟多少次,總覺得,見到對方心中便踏實。
兩人依然手牽著手,步伐有些沉重,他們一個是皇子一個是貴女,都有自己的責任需要承擔,這一輩子或許也隻能困在這裏,但是,他們的孩子逃出去了,他們不會承擔這些莫須有的責任,這總是好的。
董鄂妙伊道:“爺,還有一個多月,那金梅花就開了。”
胤禟點點頭,道:“算來,咱們在一起也有三十年了,時間可真快。”
兩人不再說話,隻慢慢向前走,這些年風風雨雨過去,心中還是記得那金梅林中的一眼,有的時候就感覺,相識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