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實際上,對那些喪屍來說,他們不過是些新鮮的肉罷了。
有的肉被放在罐子裏,有的肉夾雜著別的調料,有的肉上長了些刺……不過沒關係,肉就是肉,想吃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吃。
不過是這樣而已。
當人類四處遊蕩的時候,喪屍們反而很難抓到他們。而當他們聚集在一處築起防禦,喪屍有了目標,便常常會成群地包圍在人類的聚居點周圍,封鎖掉他們一切外出的途徑。人類被困在一處,很容易便會彈盡糧絕,本就虛弱的抵抗更是剩不下些什麼。當被困起來的人類已經失去了反抗的最後資本時,喪屍們便會嚎叫著出動,拆掉那些人類自以為堅固的防禦,一個一個地把他們從自己的牢籠中揪出來,然後彼此爭搶著、一個個地都去享受那些活生生的肉食。
這情景和如今的場麵是多麼地相似。
所謂困獸之鬥,不過如此。
想到這裏,陸川嘴角嘲諷的弧度拉得明顯了些。那弧度在他唇邊短暫地停留了幾秒之後,卻又迅速地消失不見。
歪著頭托著下巴,陸川想著牆外遊蕩著的那些巨人,心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
如果這樣任憑事情發展下去的話,滿城人類的結局無疑是顯而易見的。牆外的巨人絕對不會放過它們圍困了這麼多年的獵物,就算是沒有神智,它們卻依舊還有著吞食和殺戮的本能。陸川了解這種本能,因為這種本能,喪屍也有。
而能以死亡去滿足巨人滿溢*的,隻有被自己困鎖在牆中的人類。
名為肉食的人類。
陸川想起了自己“死亡”那天,牆壁到地麵那猛然間的巨大震動,還有不遠處什麼東西塌陷的聲響——他掉下去前的幾秒曾下意識回望,迎麵向他吹來的風裏,有屬於人類的血的味道。
那個時候,大概就是這個三圈城市陷落的開始吧。這樣處於不需要補給的敵人圍困下的三座城牆,隻要是一座破了,剩下的兩座往往也會隨之而失守。就算是人類中突現英雄,能夠領著殘存的人類奪回牆壁並且修複可能有的裂口,接下來他所做的,也不過就是繼續困守在城牆裏罷了。
那時的人類,就算是想擴張,也已經沒有了力量,甚至也沒有了積蓄力量的資源。
……說不定,現在就已經沒有了。
陸川轉過身,又看了看那滿滿一籃子的黑麵包。
他又一次想起了別的一些東西。
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陸川的眼神閃了閃。
他看著那個擺著麵包的籃子,慢慢地伸出了手。
*
羅尼伸出手,握住了自己藏在胸口的匕首。
匕柄原本又冷又硬,在胸前捂得久了,卻又有些發燙。在他猛地一把抓住了匕首熟悉的柄部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他的手卻依然在那裏緊緊地握著。他僵著臉,以一個非常難受的姿勢蜷在房間的角落裏,鋒利的匕尖就在他的手指上危險地打著轉兒,這名少年卻依舊蜷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泥塑木雕。
沒有人教過他怎樣隱蔽,羅尼卻已經刻意將自己的呼吸放得平緩,一吸一吐之間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響。就算是有人將頭湊在他的耳邊細聽,估計也很難聽出有什麼響動。
他此生從未如此小心翼翼過。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羅尼絕不允許自己失去。
隻要一下……對著脖子或者胸口的那麼一下……
他失去了的那一整村的親人,就都可以瞑目了。
羅尼想到這裏,忍不住又回想起了當初的事情。